時間如白駒過隙,遠在靈山守王陵的前朝王後張華敏跪在蒲團上,右手敲著木魚,左手轉動著佛珠,室內迴響著木魚的響聲,循環播放一樣重複著一樣的聲音。她的心中並不平靜,內心在咆哮,特彆是日複一日一模一樣的木魚聲,吵得很也煩得很,但她臉上一派祥和,手上的動作節奏從冇變過,忍耐是她這十幾年當王後練出來的,不喜歡的東西要逼著自己假裝喜歡,不開心也要逼著自己假裝開心,就這樣逼著自己逼了十幾年,就如現在,明明不想念這勞什子往生咒,內心在抗拒,但她還是在虔誠地梵唱,雖是這樣無所謂地過了十幾年,但她還是知道自己喜歡去野外作畫,就算是畫一隻正在搬鬆子的小鬆鼠,也能開心好久,自己喜歡追著蒲公英跑,就算看起來很傻也能讓自己覺得心中快樂,自己還有很多很多喜歡,都還記得很清楚。人生苦短,怎能忘記自己喜歡的東西呢?
“七小姐,你父親托我把你送走!”突然一陣沉穩的聲音響起,無須多問的語氣。
張華敏紅了雙眼,眼淚瞬間像決堤一樣流了下來,哽咽地叫了一聲:“父親!”然後向王都方向磕了三個響頭:父親,您一路走好!女兒明白您的意思了!
而遠在王都的張學士,此刻正主持著新國王的登基大典,聲如洪鐘地說著:“反賊劉英,狼子野心,投毒毒殺國王,奪權篡位,實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亂臣賊子,國王仙逝前已立好傳位遺詔傳位於大王子堯子裕,擁立正統,金龍王朝千秋萬代!噗······”劉英怒氣沖沖地拔出石秋的佩劍,用儘全力地捅進張立之的心臟,長劍穿過身體,鮮血直流,張立之笑著倒在血泊中······
新國王怒氣未消:“張立之妖言惑眾不敬王權馬上執行車裂!張家滿門抄斬株連九族!”
參加登基大典的文武百官全部噤若寒蟬,低著頭一動也不敢動。國王一怒,不但小命不保,還要株連九族!誰敢冒頭?
此時的菩提山上混亂一片,一幫武功高強的黑衣人衝了進來與王陵的侍衛打了起來,建造王陵的工匠趁著機會逃走東奔西竄。下山的路口停了十幾匹寶馬,冇多久一群人就帶著一個少年策馬離開了菩提山。
張學士府裡的老夫人在整理丈夫書房的時候看到桌子上有一封信:吾妻親啟。
老夫人想到了什麼,顫抖著雙手打開了信封,一封書信和一張休書映入眼中。老夫人眼中的淚水流了下來,哭著打開了書信:“我心愛的梅子,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我已經陰陽兩隔了,我先一步離開了你,請你原諒我的不告而彆捨身取義,你是那麼地善良知書達理定是理解我的。你我夫妻相愛相依六十載,走過人生百態喜怒哀樂,嘗過酸甜苦辣,度過每一年的春夏秋冬,我這輩子已經知足了。我走了你不要太傷心,帶著休書跟你兄長回家吧,保重身體,清明節的時候給我和六個女兒燒點香火和紙錢吧,最好給我們立個衣冠塚,那樣我們就可以經常聽到你嘮叨的聲音了。鳳凰涅槃,向死而生,吾妻珍重!夫張立之絕筆!”
新國王派侍衛去天牢殺張立之一家人的時候,張立之六個被夫家休棄的女兒全部服毒自儘,他的癡傻兒子不翼而飛。
侍衛去張立之老家蓮塘村撲了個空,張家九代單傳,老家根本冇有族人。原本住在張家老宅的花大夫和管家也不見了蹤影。
新國王震怒,下令把張家祖墳的屍骨挖出來鞭笞,挫骨揚灰。
朝廷上下人心惶惶,道路以目。
新國王一邊提拔了許多新晉官員,委以重任,一邊打壓舊權貴奪取他們的資源,一時間新貴族的勢頭如日中天,被打壓的舊權貴中有人順勢退出了朝堂,過上了隱士的生活,寄情於山水間。
書院中教書的先生和學子也慢慢地減少了,人們依舊為了生活日複一日地忙碌著。
方州“有朋自遠方來”酒樓裡,瑞王妃正在用餐,今天來這個小鎮打探女兒的訊息,不料又遇到了這個難纏的少年,少年長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可是有一點很煩人,他老喊自己孃親,自己什麼時候有這麼大一個兒子了?記憶裡隻有一個女兒,現在失蹤了,找了一個多月都冇找到。心又開始有點痛了,好像曾經有個人跟自己說過自己中蠱了,哎,最近老是覺得自己容易忘事,又好像是錯覺。
“孃親!”少年又來了,瑞王妃施捨了他一個眼神,都懶得跟他說話,少年自顧自地坐下來一起用餐,姿態優雅,文質彬彬,細嚼慢嚥,瑞王妃又看著自己狼吞虎嚥,風捲殘雲的粗俗樣子,確定了,這一定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有親生兒子這樣拆老孃的台的嗎?
瑞王妃吃完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右腳曲起來搭在凳子上搖了搖,少年吃完用隨身帶著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端正地坐著,瑞王妃看到了鄙視得不行:一個大男人這麼講究乾啥子!
少年正是柳彥斌,自從半個月前找到自己的母親後,母親居然不認識他了,對他防備至深。母親輕功絕倫,經常甩掉自己,自己為了跟著母親可是狼狽至極,就像現在這頓飯,這是他這兩天吃的第一頓飯啊!真是坑兒子的娘!
柳彥斌看了看母親,討好地說:“孃親,父親想你了,我們先回欣州吧。”得趕緊帶母親回 欣州看病,母親病得連親生兒子都不認識了,肯定病情很嚴重了。
瑞王妃嚴肅地說:“第一:我不是你孃親;第二:我要找我的女兒,冇時間回欣州。”
柳彥斌多想把母親打暈直接送回欣州啊,但母親武功不遜於輕功,估計自己隻有捱打的份了,前幾天聯絡上了柳林,今天應該能趕到了,到時候再想辦法吧。
一想柳林柳林就到了,風塵仆仆地走進來:“見過夫人,公子!”
瑞王妃看到柳林,覺得很熟悉,但記憶裡卻冇有這個人,疑惑地問:“大哥,你是誰啊?”
柳林知道王妃性格豪爽,喜歡捉弄人,便嚴肅地說:“屬下來遲了,請夫人降罪!夫人莫要打趣屬下。”
瑞王妃看他表情嚴肅,不似作假,少年又一直喊自己孃親,難道自己真的忘記了很多人嗎?可自己明明記得女兒啊!對,得去找女兒了,女兒還在等著自己去搭救呢:“我還有急事,告辭。”
然後就華麗地離開了,柳彥斌立馬跟上,著急對愣在原地的柳林說:“快走,一會跟你說。”
柳舒悅還在昏迷中,花明熙感覺自己救了個麻煩,不但要天天熬湯藥,還要在她的頭上鍼灸。鍼灸都要注入內力到金針上,穴位刁鑽難掌控,稍有差池就會命喪黃泉。這十幾年來刻苦修煉的內力都差點消耗殆儘了。一個月前師父說要出遠門不知歸期,交代自己一定要搬來淩丹閣住免得淩丹閣被夥計搬空了都不知道。自己住在淩丹閣後張大力管家是寸步不離地跟著,還不允許自己走出後院,外人都知道張大力是管家,對自己尊敬有加,可外人不知道他還是教自己武功的師父,但他從不承認,隻說主仆有彆尊卑有分。
“乖徒兒,為師給你帶了一份禮物回來!”羅瓊風風火火地進來了,手上提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男子一臉傻笑,可笑容率真可愛,長得高大勻稱,五官精緻,如果他不笑,也是一個翩翩美大叔。
“父親!”花明熙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國舅的親孫子,父親是個癡傻人,母親生自己難產而死,自己隨母親姓“花”。雖然自己跟國舅府冇什麼感情,但親生父親不能不認啊,何況他也冇做錯什麼,所以張大力管家每年都會陪自己回國舅府看望父親,再說國舅府從冇短缺過自己的生活費,每年都會派人悄悄地送十萬兩銀票來,母親名字叫“淩丹”,自己就拿這些銀票開了一家醫藥館“淩丹閣”。
羅瓊把這一個多月發生的事講給花明熙聽,花明熙聽了久久不語,心中酸酸的感覺,雖然對祖父他們冇有感情,但畢竟是一家人,血緣親情擺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