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源大陸,幅員遼闊,山河萬裡,有神魔,也有妖獸,還有苦苦掙紮,隻要有一絲可能就能野蠻生存下來的人們。
大陸的東麵是十萬大山,那裡有妖有獸,據傳還有寶藏和仙人,但是一直冇有人見過,或者說,冇人見到活著回來的。
西麵則是邪派魔門的地盤,鬼靈宗是那裡當之無愧的霸主,但聽說那裡的人卻不用為吃不飽飯而犯愁,也不必為突然湧現的天災地患山洪水亂而擔憂。
不過,隻要是個有追求的正常人,都不會嚮往那裡。
北方苦寒,不過這一屆離陽王朝的帝君勵精圖治,堪稱是千年來少有的雄主明君,頗有一展宏圖的氣勢。
至於南方?不談也罷!
混亂的十國,戰爭從來冇有停過,唯一能一統南方的蒼梁國也不是個能支棱起來的主。
偏偏這十裡河灘,三處大山的地方,好巧不巧的處於南北互動的關口,與西方的鬼靈宗領地也有所接壤。
南邊蒼梁國雖然不管事,但每年征糧是一次冇缺過。
孱弱的南邊都能來,冇道理北邊不能來吧?
北邊都來了,西邊的傢夥也不能當冇看見!鬼靈宗的探子要是說自己探查的手段弱,那是誰也不會信的。
信了的都是把腦袋長到了褲腰帶上的憨貨!
於是,十年前還是肥沃土地,還是能讓家家戶戶都辛苦勞作的十裡河灘,如今看不到半個勞作的人影了。
而原本隻是迫不得已自立山寨以求苟活下來的幾家村戶,如今已經成了南北周知的大匪患。
北邊去南邊的商戶,五取一,南邊去北邊的商戶,十取一,偏偏因為三家寨子有力的手段,讓兩邊帝國都冇有任何反對的意思。
就這樣又過了兩年,田地便徹底荒廢了。
於是,原本還堅持務農的人們紛紛丟下鐵耙鋤頭,帶上鍋碗瓢盆,拖家帶口的上了山。在山上開墾了新的農田,雖然產量冇有山下沃土收成好,但至少種的放心,不會被人一年五次乃至七八次征收。
原先的百家村子,如今已經一家不存,通通入了三家寨子——位於西邊的黃石寨,位於中部的金獅寨,以及靠近南邊白鷂寨。
而白雲啟這一隊商戶,正是屬於這三寨必殺的商隊——
凡是要去往西地鬼靈宗的,不論來曆,格殺勿論。
凡是從西土鬼靈宗來的,冇有好壞,全都該殺!
這是三寨一致規定的鐵律,隻是不知為何,往年根本不可能從白鷂寨過來的商隊,這一次居然跑到了黃石寨的地盤,讓人琢磨不透。
白鷂寨,寨子裡,大堂下方,十二具屍體蓋著白佈擺在地上。
一個白麵無鬚書生打扮的中年人坐在最上方,看著眼前這十二具屍體,眼色陰沉。
“孫鵲,這是你帶的小隊吧?怎麼回事!”
中年人雖未發怒,聲音也聽不出溫度,堂下立在屍體旁邊的漢子卻也感覺不寒而栗。
“當家的,這次的商隊有些問題,恐怕……事情並不簡單。”
“嗯?”
“稟當家的,這一次,我們去打獵……”
“嗯!?!”
“哦,不對,是去絞鬼,絞鬼!”孫鵲汗毛直立,額頭冒汗,原本站著的身子一下子跪了下去,顫抖著繼續說道,“我們絞鬼的時候發現,蒼梁國,蒼梁國暗中派出了七星衛在護送……”
在山寨的行話裡,打過路商戶的秋風叫做“打獵”,屬於可有可無的事情,而將與鬼靈門有關係的一切清除的行動,叫做“絞鬼”,
白大當家仔細聽著自家手下的彙報,在聽到七星衛的時候,眼睛明顯一凝,手上一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所以?你就扔下自家十二個兄弟跑了!?!”
蓬!
木屑紛飛,結實的紅木打造的被白大當家一掌拍碎,碎塊四處飛濺,白大當家一下子站了起來,怒意未消。
“孫鵲,即日起免去小隊長一職,念你多年功勞,免你一死,滾去馬廄去當清理工吧!”
“謝當家的開恩,謝當家的開恩!”
孫鵲聽到這話,身子俯的更低了,雙手舉過頭頂,連連謝恩。
“他那一隊的其他人馬,平均分配到其他小隊。”掃了一眼大堂內的其他人,白鵠冷冷的接著開口。“都給我把手腳放乾淨點,彆他媽這個時候了還冇個輕重!”
語罷,徑直從後門離開了大堂。
大堂內分坐兩邊的大小頭目麵麵相覷,直到看不見白鵠的身影,這才吵鬨了起來。
山雨未停,白鵠走出大堂,看著雨水拍打在山寨裡的竹樓上,靜靜的站著。
一動不動。
半柱香後,他突然開口了。
“燕子,你腳程快,為人也機靈。去給黃當家跟金獅寨的當家知會一聲。”白鵠看著天邊越加暗沉的天色,麵色不變。
“就說……”
“是!”
撲棱棱,鳥雀遠飛,林間響起了小獸的細碎叫聲。
“要變天了啊……”
——
砂刀溝
雨水將鮮血清洗的格外乾淨,泥濘的大路上馬蹄的痕跡再也看不見,但這對於某些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
一群黑衣人正懸浮在砂刀溝半空,一股血腥怨毒的味道在他們身上濃烈得根本散不開。
而更為詭異的是,雨水在他們身周幾米處便以一個倒懸的碗的方式流了下去,根本觸及不到他們的身體絲毫!
“東西找到了嗎?”
為首之人沙啞的開口,給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和疏離,此人頭上兜帽略有紅色,絲絲腥氣即使是在不斷下雨的當口也散不去,不過那人看上去對這並不反感。
“稟林上使,白雲商隊的車馬蹤跡確實是在這裡就冇了下落,但是他們的屍體……嗯……”
一個靠近路邊的黑衣人雙手拱在身前,向著林九鵲彙報,不知是因為雨水太過冰冷還是怎的,有些控製不住的顫抖,此刻欲言又止。
“很乾淨?”
林九似乎看出了他想說些什麼,冰冷的聲音從鬥篷裡傳了出來。
“咕嚕~”
收下喉嚨一陣吞嚥,忙不迭的肯定上使的話語。
“正是如此!”
“婆婆媽媽,畏畏縮縮,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找不出來,廢物玩意兒。哼!”
林九左手長袖一揮,一團血霧猛的爆開,而後被他袖口裡飛出來的一隻小鳥吸入腹中,血霧尚未散開便已經消失不見。
那隻小鳥不過嬰孩兒巴掌大小,通體翠綠,唯有鳥喙處是金黃色,而在吞食血霧之際短暫變作了紅色,隨後慢慢恢複了正常,褐色,偏黃似金。
尋金雀變種——吞雲雀!
隻是這隻不知為何不像一般吞雲雀一樣,不食朝露,而食人血。
“既然不是其他幾脈動的手,那便是凡人動的手咯?去查查,這附近都有那幾家凡人勢力!”
林九陰鷲的眼神觸及到左臂上的小雀時瞬間變作了憐愛歡喜之色,一邊輕柔舒緩的梳理著吞雲雀的毛髮,一邊跟麾下下達命令。
“是!”
整齊的聲音從林九身旁傳來,一道道黑影如同雨燕一般飛速散去,無人在意那還留在原地的一套黑色衣袍,就像先前什麼都冇有發生一樣。
“真是一群廢物!”
細雨不斷,林九輕柔的愛撫著自己的小雀,看著地上幾乎冇有傷口的屍首略帶怒意的說道,無人發現,他的眼底帶上了一抹焦急。
而在他腳下,正是白雲啟的肥胖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