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可送到門外,望著韋扶風一行遠去不見,內心感激涕零。
韋扶風離開正平裡,西行抵達天街,雇車向北一直抵達洛水,下車登船離開洛陽城。
韋扶風佇立船上,望著洛水之北,位於郭城西北角的巍峨皇城。
韋扶風遙祭昭宗:“大唐皇帝陛下,嶽父大人安息吧。”
韋扶風放棄了去往皇城,心生危機感的急於離開,儘早的迴歸自家地盤。
臨彆嘗試性的求官,出於照應楊明可一家自保。
韋扶風離開宣武軍地盤,可抉擇路途三條,最近的當然是西行,途徑虢州,虎牢關,潼關,抵達長安。
南下路途走過汝州,過魯陽關進入南陽盆地,既可以走武關道去往商州和長安,也能走到漢水。
北上路途,洛水進入黃河去往北岸懷州,向西走到河中節度的蒲州,從蒲阪津渡過黃河,抵達關內的同州。
韋扶風最想南下,理智的抉擇北上。
韋扶風西去或南下,都存在戰爭形成的兵禍,還需顧慮張全義勢力的監視。
北上走了回頭路,能夠迴歸汴梁,化解張全義勢力的存疑心態,避免遭到追殺。
貨船順利駛出洛陽城。
大運河的運載船隻,專門用於載客的很少,載客都是附帶的生意,除非大價錢預定。
一路順風順水,抵達板渚渡過黃河,踏足隸屬於河陽節度的懷州,會合一夥走商去往蒲州。
韋扶風順利抵達蒲州,聽說一個意外的訊息,鎮守河中府的朱友裕病亡。
朱溫這個大兒子正當壯年,居然與梁王妃張惠同一年死亡。
韋扶風不知,淮南軍的頂梁柱大將,台濛和李神福,已然相繼病亡。
朱溫曾經差點殺了朱友裕,非常猜忌有勇有謀,深得軍心的大兒子,多虧張惠斡旋護持,挽救了朱友裕性命。
韋扶風聽到僅僅意外而已,事不關己的繼續行程,順利渡過黃河,踏足同州。
......
汴梁城,朱溫準備去往洛陽,他需要擺個姿態的朝賀新皇帝,遮掩弑君的惡名。
朱溫想做皇帝,當然不願彆人有樣學樣的殺他。
大兒子朱友裕的噩耗傳來,朱溫登時呆怔,雖然是一直防範大兒子,內心難免喪子之痛。
朱溫推遲了出行,大兒子棺槨正在途中,或許是心情惡劣,朱溫發出了殺令。
朱溫殺令抵達洛陽,河南府尹韋震執行,使人請來朱友恭和氏叔棕,人一到府衙抓捕控製。
韋震宣讀朱溫軍令,問罪朱友恭和氏叔棕玩忽職守,氏叔棕貶為白州司戶,朱友恭貶為汝州司戶。
兩位軍中大佬,一下子雲端跌落牢獄,韋震逼迫他們自我了斷。
韋震隨後又抓捕史太為首的弑君將士,全數處死。
完成朱溫軍令,韋震離開洛陽去往汴梁。
五日後,張全義回到洛陽,複任河南府尹,判六軍諸衛事,領皇城宿衛。
也就是說,張全義負責看守皇城防衛。
張全義不敢懈怠,皇城裡關著大唐皇族,跑了任何一個皇子,朱溫都得發飆問罪。
張全義迴歸,舊部們歡呼雀躍,兵馬都監稟告了朱友堂的事情。
張全義意外,當初的不速之客朱友堂,他並不待見,屬於半被迫的給出手書。
張全義尋思,任職蕭縣令的楊氏,他知道這個人,冇見過。
尋思片刻,張全義傾向維持表麵和,若非負責了皇城看守,多了任官餘地,他隻能是不理會。
張全義任職楊明可宮苑使,負責巡查宮城,官階七品,蕭縣令七品官,相當於平級起用。
張全義願意起用,還因為楊明可做過宣武軍的官,並非來曆不明。
楊明可接到通知,苦惱糾結,他有了去往川南軍做官的盼頭,不願提心吊膽的久留洛陽做官。
鄭玥開解:“大人為你求官,出於有了官職自保,郎君任職宮苑使,我們一家屬於官眷。”
楊明可點頭。
鄭玥又道:“我們一家不敢出行,主要因為我們母女易惹禍事,有了官眷保護,日後我帶上翠娥母子,送女兒出嫁,郎君一人脫身出走容易。”
楊明可聽的在理,欣然接受做官,次日去往河南府衙請見張全義。
張全義不在府衙。
楊明可又跑去皇城尋見,見到走巡皇城的張全義。
張全義官話幾句,帶上楊明可走巡,一路叮囑指示。
楊明可恭敬聽著,偶爾也詢問不懂之處。
張全義滿意楊明可的認真態度,非是一味的不懂裝懂奉承。
宮苑使的職責,統領宮城三百宿衛,盤查宮禁出入人員和物品,巡查點卯皇族人數和狀態。
宮城的三百宿衛,來自張全義的府衛,宮苑使一共兩位,輪流值守一日一夜。
......
汴梁城外,朱溫下葬大兒子,暗中觀察兒子們。
二兒子朱友珪,洛陽歸來奔喪,神情渾不在意,彷彿出來散心郊遊。
嫡長子朱友貞,哈欠不止的冇精打采。
朱溫暗惱的失望,原本有大兒子在,他很少想過繼承人問題。
事實上,朱溫內定了庶長子朱友裕繼承,紛爭不休的亂世,隻能選擇有能力的繼承。
故此,朱溫一直忽視對於嫡長子的培養,從未帶出去經曆戰爭磨礪,任由變成一個紈絝子弟。
朱溫五十多歲了,古人的年齡,活到六十歲花甲的少見,七十歲的稀罕物。
朱溫憂心了後繼無人,他需要一個能夠守成的兒子,不至於死後斷絕香火,遭到掘墓的曝屍。
回到梁王城書房,朱溫一屁股坐下的仰麵歇息。
一個清秀白裙美人,嫋嫋走近,溫柔呼喚:“大王。”
朱溫輕嗯,美人十五六歲,花容月貌,皮膚摸著宛如綢緞。
敬翔夫人說到做到,牽線送來如花似玉的少女,官員段凝的妹妹。
朱溫喜愛,外放段凝任職了懷州刺史。
美人走到朱溫背後,一雙白皙巧手,按摩朱溫頭部,朱溫放鬆的閉上眼睛。
......
十月,朱溫抵達洛陽,宮城內祭拜昭宗靈柩。
朱溫假惺惺的哭道:“奴輩負我,令我受惡名於萬代。”
朱溫掩耳盜鈴的走個過場,下葬了昭宗,領著群臣在乾元殿朝拜新帝。
入夜,朱溫假令使人試探。
楊明可當值,自從朱溫來了,楊明可基本冇有存在感,他也畏懼接近朱溫。
十幾個軍士,拿著很多食盒抵達宮門,喊道:“這裡的兄弟,大王念及你們辛苦,命令送來酒菜犒勞。”
宮門入夜落鎖,門樓上宿衛值守,聽見呼喊下望,問道:“你們那來的?”
“我們是龍虎軍的火頭軍,大王心情大好,命令犒勞你們,開門拿進去,明日我們來取。”門外軍士回答。
“好嘞,等著。”宿衛愉悅迴應。
宿衛們下來開門,楊明可守在宮門旁的門房,聽見動靜走出去,看見宿衛去開門,忙喊道:“你們做什麼?”
“大人,大王使人送來吃食犒勞。”宿衛回答。
楊明可板臉道:“入夜就是府尹大人來了,也是不能開門。”
“外麵的人奉命大王來的。”宿衛辯解。
楊明可說道:“不許開門,否則休怪本官執行軍法,我去讓人離開。”
宿衛們雖然心裡輕視楊明可,但是不敢明目張膽的違令,眼看著楊明可走去樓梯上去了。
楊明可俯視門外,喊道:“入夜不能開門,辛苦你們了,請回吧。”
“大人,我們是奉了大王軍令犒勞。”軍士仰頭說道。
楊明可大聲道:“入夜不得開門,白日也得府尹大人軍令,才能送入規定之外的物品,你們走吧。”
軍士勸說:“大人,大王心情好的犒勞,惹得大王不悅,大人吃罪不起。”
楊明可心裡發懼,口上惱道:“除非大王親臨,任何人休想入夜開門,你們不得在胡攪蠻纏,還不快走。”
軍士喊道:“大人,隻是開個縫送入食盒,這麼多食物,過夜就不能吃啦。”
楊明可惱道:“本官隻管守門,你們不走是你們的事情。”
楊明可扭頭下去了,麵對宿衛冷臉道:“你們若是私接外麪食物,本官明日隻能稟告府尹大人。”
宿衛們心裡不滿,隻能懶散迴應。
楊明可鬱悶,顧慮宿衛陽奉陰違,隻好又上去門樓,親自盯著外麵的耗著,
外麵軍士等候半個時辰,拿著食盒離開了。
楊明可又盯著一炷香,方纔下去回到門房守夜。
次日入夜,又有十幾個軍士帶來食盒犒勞。
另一宮苑使當值,開門拿進來食盒,軍士們離開了。
又次日早晨,楊明可抵達宮城接班,他統領的宿衛也抵達,一起與另一宮苑使和宿衛交接。
交班的宿衛,說起昨夜得了大王犒賞,吃食的相當不錯。
楊明可聽到鬱悶,虎著臉離開開始巡查宮城,點卯皇族人頭。
另一宮苑使與下值宿衛離開,走到皇城端門,見到樞密使蔣玄暉。
宮苑使恭敬見禮。
蔣玄暉冷臉問道:“昨夜吃的好嗎?”
宮苑使恭敬回答:“甚好,謝大王犒賞。”
蔣玄暉抬手一一點指,吩咐:“拿下斬首。”
端門軍士聽令行動,製住宮苑使和宿衛首領拖走。
宮苑使驚恐喊道:“大人,我怎麼啦?”
蔣玄暉冷道:“玩忽職守。”
哢嚓!宮苑使和宿衛首領遭到斬首,下值的宿衛們噤若寒蟬的驚恐。
楊明可聽說,嚇的魂不附體,後怕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