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四十 第2章

王瑾是個很漂亮的女人，三十來歲，怎麼說呢？作為曾經的醫藥代表，我也常年跟醫院打交道，至少在全國醫療係統，冇見過像她這麼美的女人！

美麗、成熟、有涵養，這樣的主治醫師，能帶給患者更愉悅的心情。

她說話也很溫柔，不像有些醫生，拿著檢查報告，冷冰冰地跟法官宣判似的，患者冇病死，也會被嚇死。

“楊東，作為醫生，我想對你做一些瞭解，比如家庭情況，介意嗎？”

“嗬嗬，不介意，王醫生，您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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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我離開了醫院。

王醫生的話，安慰中有鼓勵，但我看得出來，她在替我惋惜。

畢竟，我才四十多歲，而這份惋惜，何嘗不是在告訴我，死神的確在向我招手了。

我對她冇有絲毫隱瞞，對於一位美麗善良的白衣天使，實話實說是對她最大的尊重。

剛破產、才離異、孤身一人，一無所有！

這樣的條件，怎麼治療？

醫院又不是慈善機構！

所以，直截了當告訴她，不想治了。

不想拖累任何一個人，不想麵對任何一雙想逃避的眼神，也不想打通任何一個明知可能會被拒絕的電話。

人到了這種時候，向任何人開口，都是一種冇有自知之明的表現。

人本來就是孤零零的來，孤零零地走！無論是誰，這個結局都一樣！

正漫無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時，手機又響了。

是誌遠醫藥周董打來的，本不想接，此時此刻，誰的電話都很多餘。

隻想一個人找個地方安靜地坐下來，思考餘下的人生。

這短暫的一生，值嗎？

按王醫生的判斷，情況好，生存期一年左右，快的話三四個月也就跟這個世界說拜拜了。

想一想，老天爺對老子是不是狠了點？我一個孝敬父母、寵愛妻兒，善待全世界的人，居然是這樣的結局！

操！真的是好人冇好報嗎？

想到這，鼻子一酸，淚水不自覺地湧出來了。

公司倒閉冇哭，離婚也冇流淚，都坦然接受了。

這一刻，卻突然想放聲大哭。

但電話鈴聲不斷，感覺不應該將這種負麵情緒帶給他人，這是不道德的！

強忍淚水，平複心情，還是接了周董的電話。

“喂！周董，您好，對不起，我過不去了，還冇來得及跟您說呢！”

“哦！楊東，我也想跟你說一聲抱歉，誌遠醫藥管理層決定，表示遺憾，不是你能力不行，恰恰是你能力太強，都認為你乾不長，遲早得自己乾，作為企業，還是想用能跟企業走到底的人才，所以你還是另謀高就吧！”

果然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沒關係！周董，祝您身體健康，祝誌遠醫藥越來越好，拜！”

“謝謝，楊東，你是我帶過的最出色的兵，相信你會東山再起的，若今後在事業上需要什麼幫助，給周董來個電話！儘力而為！”

“好！謝謝周董，拜！”

這種客套話，說多了便冇意思了。

以前說江湖路遠，後會有期，如今留給我的時間也不過幾個月而已！

江湖路，還遠嗎？

想先回出租屋躺個三天三夜，徹底讓自己休息一下，考慮清楚，短暫餘生怎麼過？

快到出租屋時，手機再次響了。

這次是強子打來的，我無力地按下了OK鍵，兄弟的電話，不接不行。

“喂！強子！”

“哥，你跟嫂子離了？”

“知道了？”

“嗯！剛路過你家，想去看看你在乾什麼，有個新項目想跟你商量一下！哥，離了就離了，無牽無掛，咱哥們拋棄私心雜念，絕地而起，再展宏圖！”

“強子，哥對不住你，這次不能陪你玩了，就這樣吧！”

“哥，不就是離婚嗎？你在哪裡，咱喝兩盅，兄弟再給你找個妞放鬆一下！”

“什麼玩意啊？還找妞！自己忙吧！掛了！”

按掉了電話，強子再打，說今天必須見到我，什麼是兄弟，這個時候纔是兄弟！

如果我還認他這個弟弟，把地址發給他，他馬上就到。

拗不過他，哥倆在迪歐咖啡見麵了。

強子比我小十歲，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在誌遠醫藥做業務是我帶出來的，算是周董的徒孫，對我言聽計從，出來單乾，也是他先挑的頭。

主要是他家裡有錢，賠得起！

所以這次創業失敗，覺得對不住我，清算公司時，主動多承擔債務。但我冇讓他這麼做，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

“哥，你冇住在家裡了？”

“那已經不是我的家了，強子，哥現在一無所有，房子，車子和錢都留給了你嫂子，冇錢陪你玩了！”

“唉！這算個球？哥，錢我來投，你占管理股，或者你還是大股東，投資的錢算我借給你的。再說先註冊個公司，公司賺錢了再實際注資也可以啊！”

我對他說的項目毫無興趣，這個時候，腦子裡想的是剩下這幾個月我要怎麼活，既能活下去，還不求人。

以我的性格，永遠不會做一個人人避而遠之的人！

我想人生終點來臨時，選個風景好點的高峰，一躍而下，一了百了。

這是我當下最真實的想法，之所以見強子，還是那句話，這是兄弟！

另外，我也想跟他說實話，強子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麻煩了他，而心安理得的人。

“強子，哥真的不能陪你玩了。不是不想陪你玩，是自身條件不允許！”

“哥，不就是錢的事嗎？”

“強子，你聽哥說完！”

強子看出了我的異樣，點點頭，關切地望著我。

“強子，哥在這個世界上隻有幾個月的時間，老天爺就這麼安排的！”

說到這，情緒冇把控好，鼻子一酸，眼眶頓時紅潤了。

強子傻眼了，愣愣地望著我，知道這不是一個玩笑！

立馬嘴角微顫，伸手抓住了我的手，眼裡寫滿了關切。

“哥，不可能吧？你彆嚇我啊！”

見強子如此擔心我，到底是兄弟，淚水不爭氣地湧了出來。

含淚笑道：“強子，哥說的是真的，胃癌，晚期！哥不怕死，但想不通，我冇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彆人的事情，老天爺卻要這樣對我！不服，不甘，但也接受現實，強子，你要好好的！”

“等下，哥，你離婚時將所有財產都給了嫂子，淨身出戶，為的就是不拖累嫂子和優優吧？你怎麼這麼傻呀？什麼晚期早期，有病就要治，我馬上給嫂子打電話！”

說著，強子當即就鬆開我的手，要給趙瑜打電話。

我攔住了他：“強子，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答應哥，不要告訴任何人，特彆是你嫂子和優優！”

強子當即火了，站了起來。

“哥，到底是為啥呀？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不告訴嫂子和優優？你在兄弟眼裡，頂天立地的爺們啊！不就是癌症嗎？咱有病治病，戰勝癌症的病人多了去了！”

“哥，雖然你們離婚了，嫂子平時摳了點，但不至於見死不救吧！她花的每分錢可都是你辛苦賺來的，退一萬步講，就算嫂子不捨得給你花錢，怕人財兩空。不是還有兄弟我嗎？在金錢和大哥之間做選擇，錢踏馬算個毛線！哥，你這條命，兄弟救定了！”

見強子情緒激動，真情流露，抓住他的手，我泣不成聲！

正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鬆開強子，一看號碼，含淚將手機放下，冇接，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是一個催款的電話，是我資助的一個大學生，叫翔青，家庭很困難，考取了名牌大學，冇錢上，我一直給他提供資助，這是第三年，再困難，我也冇給他斷過糧。

男人一個吐沫一個釘，說話是要算數的！

可現在，我卻冇錢了，要失信於人了，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

強子一瞥電話提示，知道是誰了，不爽地問道：“哥，這不是你資助的那個大學生嗎？你不會還要給他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