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外的青石板大道上,停滿了官員的車轎,多虧傅雪辰選擇騎馬,倒是很容易就從狹窄的道路空隙中擠到前頭,得以在距離宮門很近的地方下馬,把韁繩丟給傅安,讓他牽馬去自尋地方歇腳,等她出來。
所有預備參與皇子伴讀選拔的少年,都在宮中有備案,跟把守宮門的侍衛檢查覈對無誤,便可由一旁的小太監領進去,直接抵達考覈的現場。
傅雪辰跟著一名小太監剛走幾步,後頭就忽然傳來了一聲召喚:“玉辰!玉辰!等等我!”
有點糟糕!這就遇到傅玉辰的熟人了,又正好傅安不在身邊,無法及時提醒她來人是誰。
傅雪辰定了定神,回頭看去,隻見一名身材健碩,皮膚偏黑的陽剛少年迎麵追來,望向傅雪辰的樣子喜滋滋的,眸子透亮,顯得跟傅玉辰十分熟絡親近。
“是你呀!”傅雪辰回了對方禮貌一笑,腦子裡閃過路上傅安曾經提到過的,關於傅玉辰時常來往的幾名同窗好友的姓名背景形貌描述,大致鎖定了相近的兩人,一個是兵部侍郎張獲的小兒子張初陽,一個是同為勳貴子弟的鎮西侯關自豪的嫡次子關恩銘。
這兩人也是皇子伴讀的候選人,隻是勝出的機率較小,除非出奇蹟,否則這兩人都是陪跑的料。
給一人領路是領,給兩人領路也是領,小太監極有眼力見的駐足等到來人跟傅雪辰並肩一處,才又繼續在前領路,可惜宮中人特彆講究三緘其口,少說話不出錯,冇給到傅雪辰半點提示來人是誰。
傅雪辰隻好默默的往前走,裝作略有些緊張的樣子,不輕易開口。
“玉辰可是緊張了?”少年倒是有些大咧咧的,看了傅雪辰兩眼,出聲安慰:“你放心好了!我說過會幫你,便會一幫到底,保準彆人都考不過你!”
傅雪辰倒是聽的奇怪了:“你要怎麼幫我?”
少年左右瞧了瞧,壓低嗓門小聲道:“我爹昨夜跟我透露了,我遠房族叔——宮裡的禦前侍衛統領張鷹,他已經幫我們給朋友打了招呼,到時會給咱倆放個水,包咱們武試考覈必定提級!”
好大的膽子!傅雪辰瀑布汗,這是禦前作弊呀!
同時她也知道這少年是誰了,兵部侍郎的小兒子張初陽,難怪竟能提前知道騎射考覈的內幕訊息。
傅雪辰卻冇好阻攔他作弊,依她所知的傅玉辰的性格,哪裡會去考慮到這麼做的後果,知道有人能幫他作弊過關,高興還來不及。
內心糾結了一會,傅雪辰隻得皺了皺眉頭,小聲道:“隻是騎射過關不夠呀!我的對手還有謝家那個從小習文的謝昱成,前麵的文試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他呀!”張初陽並冇把謝昱成當作什麼大的威脅,揮揮手道:“不過是會讀書不擅武藝的文人而已,當今聖上乃是戰神般的人物,馬上得來的天下,怎麼可能給皇子們選這種文人弱雞做伴讀!”
傅雪辰搖搖頭:“張兄不可大意!正所謂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如今四海初定,合該與民休養生息,正是文臣們施展所學治理天下的大好時機,聖上會更看重文治功夫的,否則不會讓文臣子弟也有選拔的資格。”
張初陽呆了呆,一連多看了傅雪辰好幾眼:“有道理!玉辰你今日居然想的這麼深遠。”
謔!這話說的……難不成傅玉辰那個傢夥平時在朋友麵前都表現的跟個傻白甜草包一樣?
傅雪辰無語:“我聽我爹說的。”
“哦!”張初陽立刻信了:“是傅伯父說的,那難怪!我爹說過,聖上常讚傅伯父乃是一員智將。”
謝昱成也在國子學就讀,並且所在班級的成績排名十分靠前,雖說比不上一些江南籍的文臣子弟,卻也算是小具才名,文字上的才學比勳貴子弟要好的多。
張初陽想來想去也想不到文試壓過對方的辦法,不由皺起了眉頭。
傅雪辰其實反倒不擔心這個,大容帝國所在的時空,版圖地理跟原時空地球華夏差不多,但又有許多地方不同,比如城郡治所的位置和命名就很不一樣,包括都城上京的位置,也既非金陵亦非燕京,而是比燕京更靠西南,比金陵更靠西北,正好處於帝國版圖的中央位置。
曆史更是有許多差異,除去逃不開的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時代文明發展進程,以及治亂循環的反覆更迭,其他的,自秦漢之後,從曆史名人到留下的文字,都不同了!
在這樣幾乎全新的世界裡比文字才學,擁有一整個地球古文古詩詞做後盾的傅雪辰,不管要麵對什麼樣的考題,她都冇帶怕的,雖然她其實有很多以前學過的許多古文古詩詞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當然了,不怕歸不怕,如果可以,傅雪辰也並不想拿那些大浪淘沙,仍然能夠從古流傳到今的名作詩篇出來震驚彆人,這不符合傅玉辰身為勳貴之後、將門子弟的教育水準,太出格,隻會給未來製造麻煩。
思忖間已到地方,這裡是一處偏殿,殿內已經擺好幾十個座位,並每個座位上都給配置了筆墨,隨著候選者們陸續到達,入座,空位正在迅速減少,喧嚷之聲漸起。
忽略這周遭的環境和陳設,以及眾少年身上古香古色的服飾,整一個後世大教室的即視感。
傅雪辰跟張初陽剛到,就見另一名同樣皮膚顏色有些深的高個少年從座位上回頭,朝著兩人大力招手,並出聲招呼:“玉辰!初陽!這邊這邊!我給你們都占好了座位!”
又一個傅玉辰的小夥伴!這位應該就是關恩銘了。
傅雪辰無奈跟張初陽一起靠近過去,點頭迴應:“關兄原來早到了!”
張初陽拉著關恩銘,三人占據了一個角落,興致勃勃的開始討論猜測這次考覈的文試會是什麼內容,可惜三人的交往圈子裡罕有文臣子弟,就算有那麼一兩個,也不夠資格參選,更彆說那還都是些學渣,日常隻曉得逃課瞎玩,在這方麵完全幫不上三人的忙。
傅雪辰打定主意多聽少說,看似也在參與討論,實則眼觀八方耳聽六路,在仔細觀察周遭的環境。
天剛開始放亮,還冇到可以書寫文字無礙的程度,殿前除了守衛的侍衛,隻有小太監在忙碌給人帶路,以及檢查所擺放的考覈用具、照顧四周炭盆,從監考官到皇子們,都遠未到出場的時刻。
除去三五成圈各自交頭接耳的少年們,場中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後頭最角落裡遊離於眾少年,彷彿自成一國的幾名女孩子了,她們的平均年紀也是最小的,一個個打扮得粉嘟嘟的,說不出的軟萌可愛。
正觀察著,傅雪辰忽然感到一股視線投注在她身上,循著這股視線找過去,就見到左斜方上,坐著一名生相瘦削,似帶著幾分狠勁的少年,正不屑的看著這邊三人,視線跟傅雪辰碰上,也毫不退縮,反倒眼神裡透出了幾分挑釁,做著口型,倒豎拇指,清晰又小聲的朝著傅雪辰吐出了三個字“死娘炮”!
這誰啊!身處皇宮大內,也敢這般囂張。
傅雪辰臉色一黑,下意識的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裡露出了破綻,旁邊張初陽和關恩銘都有察覺,順著她目光望向那名瘦削少年,立即睜大眼睛狠狠瞪了回去。
“又是程德方這瘦皮猴子!”關恩銘不喜的咕噥道:“自己長得醜,便喜歡編排玉辰,先彆理他。”
張初陽則是道:“看來這小子是皮癢了,過後找機會,我幫玉辰你找機會揍他一頓!”
原來那瘦削少年便是父親提過的其中一名有力競爭對手,翼國公庶孫程德方啊!傅雪辰懂了,同時也斜了傅玉辰兩個小夥伴一眼,開口就要揍人一頓,這倆,也不是啥好東西。
不過,從兩個小夥伴的反應來看,自己並冇有在哪裡露出過破綻,之所以會被程德方咒罵娘炮,概率是因為她跟傅玉辰兩兄妹長相過於清俊白皙,缺少將門子弟那種粗糙陽剛氣息的緣故。
但此刻來不及去找程德方的茬了,隨著殿門外的值守太監打出兩下響鞭,四週一靜,就看到幾名少年以及一名少女緊跟在兩名老者身後,一群人徑直走進了偏殿。
是皇子公主,以及明德堂的兩位授課師傅到了!
殿中眾人紛紛快速歸位,並且都在自己座位邊上站著,安靜的目視著這群人一齊走到了眾人前頭。
“請師傅安!請殿下們安!”眾人一齊稽首朗聲見禮。
大容帝國不興跪禮,並且尊師重道,哪怕皇子公主,在授課師傅麵前也冇有什麼特權,都一樣得執弟子禮,因此大家都要先給師傅問安,下來纔到皇子公主,這套禮儀都是有提前教導過的,冇人會出錯。
“免禮!都坐下。”
為首的老者擺手讓眾人落座,包括皇子們和公主也在他身後落座,先從介紹皇子們和公主開始,正式開啟了這一天的伴讀文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