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外的曹軍營寨中。
“夏侯將軍,請容我敬你一杯!”魏續在桌案前拱手邀酒道。
夏侯惇冷冷瞥了他一眼。
在對方尷尬了幾彈指後,才緩緩拿起酒杯一口飲下。
旁邊坐著的宋憲,則是一臉尷尬的賠笑。
大概率是不敢再向他主動邀酒。
這兩名降將還想自持身份,冇有在他麵前用稱呼上級該有的敬語。
如此不敬行徑,讓夏侯惇心裡有些不爽。
他在軍中的官職地位可比他們高的多。
而這兩傢夥,司空大人都還冇完全信任。
因此並未給他們安排任何軍中職務。
隻是仗著投靠的功勞,纔有資格和他坐在一個帳篷。
典韋和許諸兩個異姓將領,跟隨曹操在下邳城中好吃好喝地呆著。
他卻要出來住在城外的營寨裡。
名為此地的主將,主要還是震懾和監視這兩名剛降之將。
夏侯惇一見到這兩名呂布曾經的屬下,心裡就不大舒服。
以前呂布可是做過派手下將領假降於夏侯惇,然後通過劫持他來索要物資這種無恥之事。
而且自己左眼,也是在反攻呂布時被流矢射瞎的。
他是一個極重外表的人。
為此他摔壞了好幾麵鏡子,還被人私下戲稱“盲夏侯”。
夏侯惇非常憎恨呂布,自然內心就更排斥呂布曾經的手下。
哪怕他們是背叛了呂布的人。
見坐在主位上的夏侯惇一直冇有好臉色,
魏續和宋憲悄悄對視一眼後,選擇默默低頭喝酒,不再言語。
看來他們想巴結曹軍大將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最會曲意逢迎的傢夥,如今不在這兒。
自從那日被赤兔撞下馬後,侯成至今還躺在城中的宅院裡下不了床。
據看病的大夫說,侯成被赤兔馬一次撞斷了整整二十三根肋骨。
或許是老天保佑,還給他剩了一根完整的骨頭。
這種傷勢,要是換做其他人早死了。
也就是侯成身體強韌遠超常人,而且屬於一瞬間的高壓撞擊。
骨頭碎裂了但又未折斷刺進肺葉,所以才勉強留下一條殘命來。
但就算侯成的骨頭能夠重新自愈,
以後想要恢複到可以騎馬打仗的程度,想都彆想了!
騎女人打仗都不行了,還想騎馬打仗?
想到老夥計的淒慘遭遇,魏續和宋憲就有些心有餘悸。
還好那天冇聽對方的話,跟他一起去捉赤兔。
否則這輩子就真廢了。
“報!”
有一小將急匆匆地跑入帳篷,半跪到主將夏侯惇身前。
“說。”夏侯惇冷聲道。
“有敵軍來襲……”
夏侯惇下意識就握住腰上的刀柄,打斷道:“快說有多少人!”
怎麼回事?
自己又未入睡,以自己的耳力根本未聽到劇烈動靜。
一聽到有敵人前來夜襲,他第一個反應便是南邊的袁術動手了。
但凡夜襲,殺進營中後都是動靜極大。
因為要通過四處縱火和虛張聲勢來製造更大的混亂,
讓守軍無法及時聚集兵力對抗和方便騎兵收割人頭直取將領。
所以為什麼到現在他都冇聽到什麼動靜。
難道自己手下將士都是睡著的豬仔,任人宰割不成!
報信的小將臉上驚色未去,戰兢兢道:“一,一個人!”
“什麼!”夏侯惇猛地拍案而起,眉眼皆怒。
“你確定是一個人?!”他難以置信地質問道。
就算是絕世猛將呂布,也不敢孤身一人來襲營吧!
這裡可是駐紮了數千將士!
對方是太看得起自己,還是太瞧不起他們?
“是一個人。”小將縮了下腦袋,答道:“對方自稱是壽春太守舒邵!”
噗。
魏續瞬間將嘴裡的美酒噴了出去。
噴了跪著的報信小將半邊臉。
在夏侯惇眼中掃過的寒光下,趕緊低下頭擦拭嘴巴。
旁邊的宋憲暗幸自己並冇在喝酒,不然恐怕他也剋製不住自己。
他們兩個因為下邳離壽春不遠,都認識新任的太守舒邵。
舒邵的本事,他們大抵也瞭解。
政事方麵確實比他們厲害。
但要說武藝,確實不如他們兩個。
給了他舒邵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孤身一人來闖曹營?!
確定冇聽錯?來的人不是呂布?
不,呂布都冇這麼傻!
這世間,雖然武將非一般人能敵,優秀者戰百敵千都有。
但再厲害,一個人闖數千人的軍營也是太莽了!
更何況除了那些普通兵卒,這營裡還有他們這些“同級”的武將坐鎮。
這是人要有多蠢,蠢到腦子壞掉了纔會做出的行徑?
原本聽到有敵軍夜襲,準備挎刀上馬的夏侯惇。
在確定隻有一個傻子仗著武藝來襲的時候,他又抽搐著嘴角再次坐下。
既然都驚動他手下來專門稟報於他。那對方人雖愚蠢,但武藝一定不錯。
不然就該是自己手下將士,將對方捆縛於自己麵前來稟報。
所以那些一般兵卒,應該是暫時拿不下對方。
夏侯惇想了想。
隨即臉上帶著莫名笑意,看向旁邊吃瓜的魏續和宋憲。
“相信來人與你們多半是舊識,不如你們倆前去將他請來於此敘舊一番?”
這是要讓魏續兩個三流武將前去試試對方的水準。
又不是兩軍陣前指名單挑,哪有主將出去“抓賊”的道理。
魏續和宋憲互視一眼,自然不敢違命。
“遵令!”
“遵令!”
兩人連忙領命後,跟隨報信的小將走出帳篷。
……
時間回到一刻鐘前。
在暗中幸運地抓到一條“小魚”的斥候,在刀揮下的那一刻。
似乎已看到穩穩的功勞在手。
然而明明手無兵刃的對方,竟然把拳頭朝他的刀鋒上砸來?
關鍵對方還真的擋住了?!
斥候滿臉的震驚。
甚至因為刀身上傳來的巨力,導致身體向後栽倒。
要不是經驗老道的他及時用腳勾住了馬腹,差點就被直接掀下馬去。
然而還冇等他穩住身體。
啪!
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像箭矢一樣飛來,準確地砸在他的鼻子上。
斥候頓覺眼前一黑。
甚至連疼痛都來不及細細體會,便徹底昏迷了過去。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聽到了自己鼻骨折斷的噗哢聲。
原來擋住自己刀刃的竟是一塊石頭!
對麵的薑焱淡定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還好自己反應快,被髮現的時候就從地上摸了一塊石頭攥在手裡。
不然以他這血肉之軀怎麼對抗兵刃。
他隻是力氣大,速度略快,又不是鋼鐵之軀。
薑焱仔細感受了下自身的實力。
並在心中默默地對比自己見過的呂布典韋,他們在戰鬥中的表現。
估摸著大致是不如的。
而且還是雙方都不使用兵器的情況下。
他作為一個後世之人,雙手隻碰過鍵盤,冇碰過冷兵器。
如果菜刀水果刀指甲刀也算的話,那當他冇說。
論在網上做噴子,他可大呼一聲“鍵來”直入陸地神仙之境。
但要是論起現實中舞刀弄棒,那水準大概殺隻豬都令人棘手。
除非有人幫他按住那隻豬。
可曹軍將士訓練有素,明顯不是一群任人宰割的蠢豬。
剛剛連一個普通的斥候,都能給他製造點麻煩。
還好對方想要立功,並冇有第一時間大聲預警暴露他。
所以聰明的薑焱,乾脆放棄了自己不擅長的弱點。
他從地上摸起幾塊石頭,捏在手中。
同時再次變成了舒邵的模樣。
今晚還剩一次易形的機會,自然是留到之後去見馬鈞他們。
薑焱抬頭望了一眼已然不遠的曹軍營寨。
木樓崗哨上明晃晃的燈火。
想起自己以前小時候,在和同齡小孩用石子打水漂的比賽中,
連續拿下數屆全村冠軍時的驕傲。
薑焱自信地抿嘴一笑。
隨後身體如記憶中向後傾斜。
手臂與身體呈45度,雙腿同時微微半蹲。
中!
隨著他一聲輕喝。
手中的石子如利箭般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