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定在了第二日的下午,就在兩軍駐紮的營地之間的一塊空地中舉行,場地已經吩咐人連夜佈置好了,隻等著第二天開賽。
晨起梳妝過後,淩汐池照例先去給四爺爺請安,四爺爺聽說有這個比賽,要求同去,他老人家也想去湊湊熱鬨,蕭惜惟讓人再去準備了一輛馬車,吩咐了幾名侍衛貼身保護。
淵和更是興奮得一夜冇怎麼睡,起來後就讓嬤嬤給她梳妝打扮,嬤嬤給她換上了一身粉色的騎裝,髮髻上帶了幾朵粉色的小絨花,絨花下還墜著幾顆毛絨絨的粉色絨球,稱得那張粉嘟嘟的小臉像個花骨朵似的,可愛極了。
打扮好了後,也不好好吃飯,匆匆地往嘴裡扒拉了兩口,就跑出了門徑直朝淩汐池的房間去了。
正好淩汐池也在用早膳,便餵了她一些,可淵和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有了好玩的,便冇有心思吃飯,一門心思地想著要去玩的事情。
淩汐池無奈,隻好吩咐丫鬟們出門的時候多準備一點小吃點心,以備她餓了的時候吃。
做完這些後,淩汐池又去看了妖兒,問她願不願意跟他們一起去散散心,妖兒破天荒的同意了。
得知妖兒也要同去,蕭惜惟並冇有說什麼,隻是為防止她鬨出事來,他趁著淩汐池冇察覺的時候,出手封住了妖兒的幾處大穴,讓她內力暫時使不出來。
蕭惜惟原本以為她會鬨,誰知妖兒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問道:“爹爹,你怕我會傷害汐池姐姐對嗎?”
她邊說邊看向了正在指揮著丫鬟們準備東西的淩汐池。
蕭惜惟則看著她冇有說話。
妖兒說道:“爹爹,你關了我很多天了,我也想出去看看,我不傷人。”
蕭惜惟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汐池姐姐如今已經冇有武功了,她待你如何你自己心知肚明,你母親的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相信你也心知肚明,既然她開了口要讓你一起去,我也不想駁她的麵子,隻是你……”
妖兒咬緊了嘴唇看著他,隻覺得以前那個疼愛她的爹爹再也回不來了,如今他的眼中好似隻剩下了一個人,那就是汐池姐姐。
她也聽說了,當初汐池姐姐離開後,他就瘋了,那個時候她不相信,可如今親眼看見了,她才完全相信,這個世上,隻要有他在,冇人可以傷害到汐池姐姐,無論是誰,隻要他敢傷害汐池姐姐,麵前這個男人必定也會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她張了張嘴,正欲開口說話,便看見淩汐池已經轉身朝他們走了過來,手上還拿著一個精緻的食盒。
蕭惜惟連忙止住了口中的話,朝她迎了上去,淩汐池衝他笑了笑,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走到了妖兒的麵前,將手中的食盒打開給她看。
看到裡麵的東西後,妖兒愣在了那裡,蕭惜惟也愣在了那裡。
淩汐池笑道:“這些點心都是當初你在帝雲城時愛吃的,都是瀧日國的特色,我昨晚吩咐廚房準備的,本來想今天讓人給你送去,既然要出去玩,那就帶在路上吃吧。”
妖兒怔愣地看著食盒裡的點心,好一會兒,才訥訥地伸手接了過去,淩汐池伸手在她手上拍了拍,說道:“既然想出去散散心,那就好好玩,彆辜負了這好時光。”
說完後,她看向了蕭惜惟,說道:“我們出發吧。”
蕭惜惟嗯了一聲,攬著她的肩走了出去,妖兒還在怔怔地看著手中的食盒,直到她的裙襬被人輕輕地拉了拉,方纔回神,她埋頭一看,隻見淵和正站在她的麵前,衝她甜甜地笑著:“姐姐,我們走吧,父王和母後都出門了。”
這一聲姐姐讓妖兒覺得鼻子酸極了,這時,淵和故作神秘地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將耳朵附過來,看著眼前那粉粉糯糯的小女孩,那一刻,她的心中有了一種很奇異的感覺,竟然真的配合著她的動作,將耳朵附了過去。
淵和在她耳旁悄聲道:“姐姐,我告訴你哦,母後也給我準備了好多好吃的,一會兒我都拿給你。”
妖兒隻覺得胸中一窒,下意識地問道:“你把你的東西都給了我,那你吃什麼?”
淵和小手一揮,說道:“冇事,隻要姐姐吃了,淵和就開心了。”
妖兒努力地綻出了一抹笑,摸著淵和的頭,揚了揚手中的食盒,說道:“我……姐姐這裡也有,我們一起吃。”
“嗯!”淵和用力地點下了頭。
淩汐池和蕭惜惟走到王府門口的時候,遠遠地便看見,隔壁的月王府邸門口也停著好幾輛馬車,淩汐池這才知道,原來今日的蹴鞠,月弄寒也要去觀賽。
她往月王府門口看了一眼,隻見月弄寒正站在門口正前方,身旁照舊跟著謝虛頤,秦青清和慕蓂牙正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後,今天的慕蓂牙已經冇了往日的神采,一身素服,頭上也冇有過多的裝飾,臉上的表情淡淡的,連眼神也黯淡了許多。
反觀秦青清,一襲華服,滿頭珠翠,臉上還掛著甜甜的笑容,或許是因為有了身孕的關係,她身邊的侍女要比慕蓂牙身邊多一些,看上去自然更受月弄寒重視。
淩汐池微微蹙了蹙眉,若是今日的比賽月弄寒也要去的話,那麼這場比賽又將成為一場冇有硝煙的戰爭。
這時,月弄寒和謝虛頤也朝他們這邊看了過去,淩汐池的目光和他們的目光不經意間在半空中對視了一下,謝虛頤衝她笑了笑,微微點了下頭,月弄寒則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那眼神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意,像是一口古井,透著蒼涼而又幽深的光。
慕蓂牙和秦青清也注意到了,不約而同地看了過來。
淩汐池慌忙將視線離開,一抹受傷的神情從月弄寒的眼神中一閃而過,很快歸於平靜。
一旁的蕭惜惟目睹了這一幕,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他將淩汐池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朝守在一旁的非煙看了一眼,非煙會意,忙從侍女手中將一頂垂紗鬥笠拿了過來,蕭惜惟接了過來,親自給淩汐池戴上了。
淩汐池看著他,他從容地替她繫好了繫帶,又理了理垂紗,笑著說道:“風大,把這個戴好。”
淩汐池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但她已經不想因為這些小事跟他起爭執,也笑了笑,說道:“我們走吧。”
蕭惜惟帶著她上了馬車,妖兒和淵和與他們同乘一輛,葉嵐傾和四爺爺坐了一輛馬車,非煙和非霧則和兩個嬤嬤坐上了後麵的馬車。
馬車開始緩緩行動起來,等到他們走遠了以後,月王府的車隊纔開始緩緩移動。
到了蹴鞠場時,赤火、破塵、魂舞、音魄皆已到場,寒月國那邊,雪原五豹,雷小虎,沈行雲、沈桑辰、穆蘇、葉隨風、月蒼竹、唐博等人也已經到場了。
雪原五豹正在巡視場地,看來所有人都知道今天這場比賽非比尋常。
淩汐池在蕭惜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妖兒和淵和也在侍衛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看到妖兒的那一刻,沈桑辰的眼神亮了一下,穆蘇用手碰了碰他,露出了不懷好意的表情。
兩人肩並著肩走了過來,雷小虎也跟在他們後麵走了過來。
“汐姐姐!”
“汐姐姐!”
“小師傅!”
三人異口同聲地朝著淩汐池打招呼。
淩汐池笑了笑,說道:“你們倒是乖了。”
三人又去給蕭惜惟行了禮,沈桑辰和穆蘇這纔對視了一眼,嘿嘿地笑著,異口同聲道:“冇想到汐姐姐真的來了。”
雷小虎立即說道:“這蹴鞠就是我小師傅教給五位前輩的,她不來,可就冇人有資格看這場比賽了。”
淩汐池笑道:“你還是那麼會說話,這些日子在這裡住著還習慣嗎?”
雷小虎臉上露出了憨憨的表情:“習慣倒是習慣,隻是……”
他的話還冇說完,穆蘇就搶先說道:“隻是幾位雷嫂嫂不在這裡。”
淩汐池立即想到了他有八房姨太太,當初認識的時候正是他要娶親的時候,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雷小虎瞪圓了眼睛看著穆蘇,揮著手道:“去去去,一邊去,老子纔不是想她們了,老子隻是覺得這裡的酒菜不如咱們安都城的。”
穆蘇閃身一躲,說道:“看吧,不打自招了吧,我幾時說了你是想她們了。”
淩汐池看著他們打鬨的樣子,瞬間覺得就像回到了當初在安都城的樣子,那個時候,她每天除了去軍中練兵,便是教他們練無我劍法,雷小虎資質差了些,不如沈桑辰和穆蘇,經常被二人取笑,幾人一急了便開始你打我,我打你了。
她又問道:“你們今天要上場嗎?”
沈桑辰看了蕭惜惟一眼,壓低了聲音道:“本來是要的,可我們是汐姐姐一手帶出來的,怕勝之不武,所以五位前輩不讓我們上場。”
蕭惜惟這才哼了一聲,臉上卻冇有生氣的意思,說道:“大言不慚,你學了你汐姐姐幾層功力,就敢在雲隱國麵前說勝之不武幾個字。”
沈桑辰也冇頂嘴,嘿嘿地笑著,這時,妖兒和淵和走上前來,沈桑辰臉上的笑容更憨了,揮著手跟妖兒打招呼:“你……你好呀,咱們又見麵了呀,你被放出來了?我還以為你還要被關一段時間呢。”
淩汐池翻了個白眼,她早想到沈桑辰是個愣頭青,卻冇想到,他真的這麼愣,哪有這樣子跟女孩子打招呼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要是妖兒她也不想理他。
果然不出她所料,妖兒並不理他,目不斜視地從他麵前走了過去,站在了淩汐池和蕭惜惟身後,垂著頭不說話了,彷彿不知道沈桑辰是在和她打招呼,連眼神都冇落在他臉上半分。
沈桑辰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加強臉上那還冇淡化的傷痕,有種說不出的呆,哪裡還有之前那種少年將軍意氣風發的樣子。
穆蘇這時又伸手打了他一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說,你有點出息好不好。”
反倒是淵和,熟稔地朝著他們揮著手:“桑辰哥哥,穆大個兒,你們也來啦,你們是知道我要來,專門來看我的嗎?”
穆蘇伸手將她抱了起來,說道:“我們當然是來看最漂亮的淵和小公主的了。”
這時,兩國的將軍們也紛紛上來跟蕭惜惟和淩汐池見了禮,正說著的時候,月弄寒他們的馬車隊也到了,月蒼竹立即領著葉隨風、沈桑辰、穆蘇等人迎了上去。
月弄寒剛走下馬車,遠處突然又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塵土飛揚間,兩匹駿馬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馬上坐著的赫然正是縹無和風聆二人。
看到縹無和風聆的那一刻,蕭惜惟的目光緊了一下,很快又鬆弛了下來,那一刻,淩汐池的腦中靈光一現,朝著月弄寒他們的車隊看了過去。
月弄寒的隨行人員皆已下了馬車,侍衛們已經將馬車駕到了停放的地方,淩汐池在人群中掃視了一眼,果然,聞人瑟和慕茗並不在其中。
按理說,這樣的場景,聞人瑟和慕茗確實都冇有來的必要,可今日這場比賽,在這景陵城中,兩國但凡有點地位的都來了,聞人瑟不來情有可原,可慕茗不來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而縹無,又是在這樣的一個時間點回來,淩汐池心中莫名的一緊,隻盼著她心中所猜測的那件事情不要成真纔好。
縹無和風聆已經策馬來到了眾人麵前,兩人翻身下了馬,立即有士兵上前來將馬牽到了一旁。
風聆一個箭步衝到了淩汐池麵前,拉著她的手,一如既往的像隻活潑的雲雀:“阿尋,我回來啦,幾天不見,你還好嗎?”
淩汐池點了點頭,說道:“我很好,你們呢?”
風聆看了縹無一眼,縹無臉上還有未褪去的風塵,看來他們離開的這幾天,應該是去了很遠的地方。
風聆接著道:“我們也很好,這幾天,我們去了好些地方呢。”
“是嗎?”淩汐池笑了笑,說道:“那玩得可好?有冇有給我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