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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山逴 第7章

作者:九枵/荔逴九玄/覃嵐 分類:古典架空 更新時間:2023-01-26 12:12:41 來源:番茄

自那日程四叔去客棧見了一次高楚歆後,便安排她好吃好喝地繼續住著,自然是也看不出什麼,還是回都城給母親和老太君看過才更穩妥。

她回家看過爹孃,就是那老高頭和那老嫗,人影也冇瞧見,她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了,即使騙了那夫婦認她做了女兒,也是整天做些不正經的事,他們經常出門,楚歆都要一個人捱過。

高楚歆一心想頂替了褚娘子,她終於不必風裡雨裡討生活,還能躲著上次獨吞贓物惹上的地痞,自然也不想著跑。等這場仗打完,她便可跟著回到都城,住進慶國公府,過上名門貴女的生活,不會缺吃少穿是一定的,更能藉著這身份,攀上高枝嫁戶好人家,有國公府撐腰,那好日子是享不完的。

期間程仲霖也來看過她一次。程仲霖給她買了新的衣服和首飾,跟她說回都城的日子不遠了,讓她安心等他打完勝仗回來接她。程楚歆聽著這些就很高興,也分不清這高興是多了這麼個會照顧人的哥哥,不必孤苦無依,還是因為要去都城過上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生活。

高楚歆每天午後也會出門去茶樓聽書。點上她喜歡的茉莉花茶或者香片,配上幾盤小食,可以聽上2個時辰,偶爾能遇上一位也喜歡聽書的小女娘。

這天,這茶樓裡的說書先生正在講的是“慶國公滅門索幼子,厲家哥冒死重立府”。

“羽娘,快說說,你還知道哪些慶國公府的事情?”

“歆娘,我說的這些你可彆傳揚出去,我都是聽我走貨運的表哥說起的,他們見的人多,如果給人知道他多嘴,怕是要剁了舌頭的!”

“我知道的,你說嘛!”

“上次不是跟你說程家人要找的人應該是程老將軍的女兒、國舅爺褚恒的夫人程家六娘子嘛,這次我表哥跟我說,那指腹為婚的孩子,其實是男孩是女孩也不知道的,大家都冇見過這程大娘子產子。”

“啊?那他們還滿城找小女娘?”

“程大娘子跟鎮北侯府覃大娘子是閨中密友,先後有孕,指腹為婚。三個月後覃大娘子突然聽聞程大娘子夫婦失蹤,被人追捕,難產生下一個男孩,也就是如今的厲將軍。不知道怎麼的覃大娘子和鎮北侯被指是逼走逼死國舅夫婦的禍首。還是謀逆的主犯。”

“啊?那,那這仇怨可不是輕易能解的!”

“是啊,聽說官家也是不信的,一直周旋,但鎮北侯和覃大娘子在滿月酒那天畏罪自儘,慶國公奉旨抓人抄家趕到的時候,隻救下了差點被掐死的剛剛滿月的小厲將軍。”

“不是慶國公報仇滅門的嗎?”說書先生講的這段高楚歆聽過好多次了,她記得清楚。

“要是滅門,厲將軍如今還能三不五時就往慶國公府跑?這次平叛,厲將軍身邊的可是程四將軍和他的兩個侄子,那可是全力在給厲將軍攢軍功呢吧?”

“也是,如果是威脅著他,那也不會把功勞給他。”

“那那個小女娘呢?不是冇找到嗎?我有次看見厲將軍和程二郎一起在街上找人來著。”

“不知找了多少城了,也冇能找到。聽說算算日子應該是二月出生。你想想,如果有那人命官司,慶國公和老太君還能願意結親?圖什麼呢?那孤零零一個稚子,能有什麼好處,慶國公家這一輩兒可是又有五位郎君呢!”

“也是!有好處有前途怎麼會幫著仇人的兒子呢?那可定是還有什麼隱情。”

“官家年輕時還差點納了程大娘子,冇有遂了心願,如果慶國公府要攀高枝,搞什麼世族聯姻,也不會放著官家妃子不做,偏要拐著幾道彎來攀附。如果真有其事,官家還能容那年幼的厲將軍如此這般?給慶國公領回去教養不說,還一路照看著做了將軍。”

“官家還喜歡過程大娘子?”

“可不是,也說不好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程六娘子那家世和教養,都是頂尖的,誰還不想籠絡。如今雖說真相未明,厲將軍空頂著個戴罪之身,可什麼也冇耽誤啊,厲將軍又有慶國公府一乾將軍捧著,又有官家和儷妃顧著,前途無極,富貴無邊。要是真找著了那褚娘子,她可不是眾星捧月,風頭無兩啦!”

“不是說不一定是女娘嗎?

“官家為化乾戈,一直強調婚事,所以大家更願意相信那程大娘子應該生個女兒。”

“難怪隻找女娘,若是女娘,那兩家聯姻,權勢豈不更盛?”

“畢竟當年鎮北侯救過官家的性命,這個義弟又為他征戰多年,官家總不能冇有確鑿證據,就定了那嬰孩的罪,反正現在看著冇什麼影響。”

“富貴險中求,就算日後再算起賬來,難不成還能獨自承擔不成?這身份富貴,誰看了不眼紅?”

“也有好幾個不知死活的想要去冒充,說是一眼,隻一眼就被那老太君給認出來了!矩鹿魏氏的長房獨女,能是一般人能糊弄的人嘛!”

“那褚娘子豈不是生來就有潑天的富貴?”

“恐怕是連公主們也不能及的。且不說慶國公府本身在朝堂中、軍中的地位,單說國公爺的幾位兒媳娘子,各個都是一頂一極鼎盛的世族嫡女,這中間利益權勢交錯,生在這樣的人家,隻當是萬事不愁。”

“厲將軍在程府長大,不知過的什麼日子?”

“剛滿月的厲覃嵐就失去了雙親,是慶國公請旨,以程家孫婿的名義領回了家,皇帝雖然疼愛義弟這獨子,但也怕宮中生亂,就答應了。所以厲覃嵐和程家幾個兒郎親如兄弟,一起練武、一起讀書、一起學騎射,那自然也是差不了的吧!”

高楚歆想到遇到那倆少年的那一天,想起在昏暗的破屋裡,她記得二兄說要帶她回家認親後,厲覃嵐還是問她願不願意冒險,臨走時他並冇有抬眼看自己。若被她騙過嫁給了厲覃嵐,那豈不是要跟冷冰冰、**、打不過、捂不熱的大鉛塊一塊過活?但是那萬千榮寵的生活真是想也不敢想的,被多少名門世族的女娘們羨慕和記恨,哪怕隻淺嘗一遭,也是不枉活過這一回了!這次使出渾身本事,也要試試這鉛塊能不能被自己化成鉛水。

“很多人都理不清這裡麵的關係,所以容易被識破。”

“現在,恐怕隻有我理得清這前因後果了,我也想嚐嚐,慶國公府的酒,會不會是甜的!”

高楚歆聽了羽娘與她說的這許多,慢慢理出了頭緒。她找了本想迎娶她的書塾先生讀了程荔逴給她留的書信,如今聽了說書的前因,程娘子說的曲折家事,羽娘說的這許多年的瓜葛,怕是正主褚娘子也不如她知道的多吧。最好這褚娘子和她那身份顯貴的父母也一起遇難不會回來了,那她多年的辛苦纔不算白熬,從此能夠逃脫昇天,再不用使手段騙那拐人的養父母喜歡自己,也不必再四處討生活了。

“羽娘,其實我……”

“歆娘,你,你不會是?”

“正是!”

羽娘身下一顫,失了笑容,緩了一會兒才又笑臉巴結。

趁著程冠霏喝完藥睡午覺的功夫,荔逴走出營帳透透氣。今天卯時程四叔便親自點兵,帶著二百精銳,從東北繞路西南,截擊叛軍運輸糧草的隊伍。營中肅靜了不少,一共也才3000人的大營,臨近的營帳空了一半。

荔逴踩著被霜打過的草地,走到營門外的小土坡上,經過守衛和巡邏的兵將時,大家都向她問好,叫她軍醫大人。這個名號是祝軍醫傳開的,他每天給大家講神醫大人如何從鬼門關把將死之人給救活了,說他從未見過如此有天資有仁心的醫者,祝軍醫人緣極好,荔逴醫仙的美名很快就在軍中傳開了。

這幾天荔逴有空偶爾也會去軍醫帳中學點手藝,也會幫忙祝軍醫給受傷的將士治療。祝軍醫當然是想荔逴每天在他這兒互相講講醫理和病例,總覺得有聊不完的話,偶爾也切磋下棋藝,下盤象棋。

也有人說新來的軍醫大人長的文弱纖細,神仙容貌,菩薩態度,偶爾也有人故意稱病為了見他一麵,結果越傳越厲害,來為自己姊妹說親的也排起隊來。

厲覃嵐外出辦事,隻帶了葉棲,披著披風一身暗格玄衣,走路帶風,衝著營門走來。遠遠就看見了站在矮坡上跟巡邏將士說笑的程荔逴。

走進些便聽得清了,一位百夫長在跟軍醫大人提親,“軍醫大人,我那妹子,長得跟我很像,圓臉小嘴,性格爽朗,誒,還孝順,能做活,要是軍醫大人你願意,咱們回去就擺喜酒,我妹子肯定願意。這麼俏的郎君她是見也冇見過!嘿嘿嘿嘿嘿!”

“他妹子可不行,跟他一樣膀大腰圓的,以後還不得欺負軍醫大人?我家妹妹可以,溫柔賢惠,跟軍醫大人更相配些!”

“軍醫大人你喜歡什麼樣的小女娘嘛?我們這麼多妹妹,肯定有你能看上眼的,什麼樣的親事都肯定能給你說成!”程荔逴冇見過說親的場麵,感覺特彆熱鬨,笑得開了花,前仰後合,這個也說好,那個也說好。

“那你家妹妹呢?還有什麼樣的?”

“他不會娶你們妹妹的!小心被這小冇良心的給騙了!”厲覃嵐經過營門時笑著說,倒是冇有半分要嗬斥的意思,還順手扔了一塊黑木牌子給荔逴,差點砸她額頭上,是百夫長幫忙接住了。將士們作揖行禮,眼見著將軍轉身留下了背影。

荔逴拿在手裡一看,上麵隻寫了個厲字,後麵有個凶獸圖案。荔逴並冇有看懂,將士們倒是馬上看出來了,“恭喜軍醫大人,這是主帥令牌,有這牌子,在軍中就能暢通無阻,出入主帳議事了。”

“何止是軍帳,厲將軍府上也是必得聽令的。”

荔逴知道這是好東西,是真能調動厲覃嵐府兵的令箭,淡淡一笑,塞進袖口。

夜深了厲覃嵐纔回到營中,邊走邊到處看。走到主帳門前停了下來,頓了頓才進去。他在帳中走的很慢,四下張望,葉棲走在後麵笑笑不說話。

看了一圈,冇見有人,案上的吃食也是一口冇動,脫了鬥篷掛好,然後快步走去程冠霏營帳。荔逴果然還在他帳中,冠霏還是睡的多醒的少,不過意識已經清醒,能夠咿咿呀呀地迴應了。這會兒又睡下了。

“程軍醫,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說。”說完轉身走了。

荔逴正端著兵書,吃著鬆子糖。聽到厲覃嵐喊她,她不慌不忙,慢慢悠悠地跟出去。

“以後你睡我軍帳!程將軍是有婚約在身的兒郎,你在他帳中不太方便,要是以後有人知道了你女孃的身份,怕是說你的話會不好聽。”

“定親啦?是誰家的女娘?”

“這是重點嗎?”

“我不去,厲將軍你也是有婚約在身的兒郎,我在你帳中也不方便,不對,是更不方便。要是你那未婚妻知道我一女娘女扮男裝睡在你的主帳中,我恐怕也看不了幾個日升日落了!厲將軍整天都想的什麼?我是攀附不了你又來攀附程將軍?毀人名聲的不就是你!”荔逴說完想回去。

“難道你冇有嗎?既不想攀附他,為什麼問定親的人家?”

“好奇呀……不對,你又說我,你……”荔逴氣急了,撿起地上的土塊就往厲覃嵐身上丟,“我冇有!”

“冇有就離他們遠些!”厲覃嵐並不撣去身上的土。

“遵命!遵命!我以後離你們遠遠的,離你最最遠!”荔逴掏出令牌扔他腳邊,看到荔逴氣得掉了眼淚,厲覃嵐的氣瞬間就消了。

“你可知這是什麼?是能隨便丟地上的東西嗎?”厲覃嵐撿起用袖子拭了拭灰。

“對你很重要的東西,不見得對我也重要,我纔不稀罕!真把我當妓館的姑娘了不成?”

“收好了,這纔是真的能調動我的府兵,給了彆的小女娘便會引人誤會,能夠要挾我做任何事,甚至重擺宴席娶你,更是嫁禍於我最好的證據。托付給你了,不準隨便丟地上,不準給彆的小女娘,其他你隨便,都依你!”

厲覃嵐突然溫柔低聲細語,拖著荔逴的手,把令牌交到她手上,幫她抹去臉上的眼淚,荔逴躲也冇躲掉,這次倒是冇有攻擊她的眼眶,又細緻又溫柔,荔逴怔怔地突然不知所措,任他靠近幫她印去淚水。

荔逴想:他這是想乾嘛?明明並不信我,多有懷疑,為什麼退了還要給回來?厲覃嵐你安的什麼心?

“什麼叫重擺宴席娶你?”

“也行。你擺我擺都一樣。”

荔逴推開厲覃嵐的手,低頭看了看手裡的令牌。

“那你住仲霖的軍帳,他跟我住主帳。本來想你住的舒服些,我是準備去仲霖軍帳住的,冇想到讓你誤會了!我看你從不浪費吃食,我準備了好些,你卻一口冇動。”

“我冇看見,多謝將軍!”荔逴還是朝著程冠霏的營帳走去。

“是我不對,我冇跟女娘相處過,我,給你賠償。”

聽到賠償,荔逴心情一下就轉晴了,蹦蹦跳跳地竄進仲霖的軍帳。過了片刻又出來了,厲覃嵐還在。

“厲將軍,我想學騎馬,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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