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風景數江南,江南美景數餘杭。這春江水暖,草長鶯飛的日子,沈醉就想狂歌一曲,可惜跟在這個李大雄的後麵,市井的百姓見那李大雄長相凶狠,皆側目斜視,閃讓而行。
沈醉冇好氣地將那笠陽帽甩給李大雄,“戴上它,你這麼英俊的相貌,不戴這個特製男款帽,豈不可惜?”
李大雄一愣:“男款是什麼勞什子?”他雖冇整明白,還真以為沈醉誇他,就美滋滋地將帽子戴好,遮了他不少的顏值。
他們待到衙門附近的小樹林中,李大雄將馬都拴好,他隻牽著一匹馱著福祥的馬走向衙門口,不知咋的,這腿就有點不聽使喚了。
“那啥,你先走。”李大雄的聲音都有點抖。
沈醉暗笑,馬匪就是馬匪,見了衙門口哪有不怕的。他邁開大步,先走到這衙門前。他見這寬大的門庭,兩側臥著小石獅子,台階上立著登聞鼓。兩隊雜役分立站定在正門廊柱之側。
沈醉毫不在意,他就向裡麵走。早被一個雜役用水火棍擋了出來:“小雜種,不長眼啊,這地方是你亂闖的嗎?”
“這不是縣老爺升堂問案的地方嗎?我有冤,怎麼就不能進了?”沈醉指著衙門上邊掛著的匾“餘杭縣署”的黑底金字,振振有辭。
“有冤得有狀子,上那邊擊鼓去,你這硬闖縣署就是犯了刑,說不準可是要吃頓殺威棒呢!”有個年長的雜役拉了沈醉在一邊,好心告訴他。
沈醉可是從小就喜歡看雜書,再加上被他穿越上身的孟醉本就是皇商之後,從小隨父行走八方,也是通讀經典,甚有見識的小少爺。這殺威棒可是對付流刑的犯人,這要是挨一頓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
沈醉退了出來,他一把將李大雄拉了過來,道:“你去擊鼓,我寫狀子!”
李大雄畢竟隻是想攬些財貨單乾,要是真和衙門口的人過招,事到臨頭,他又冇了膽子,隻想腳底兒抹油——溜之大吉。他聽到要打鼓,就更是害怕,便道:“你等著,我去買紙筆,回來你再寫狀子!”
接著,這大狗熊忽然變成了快腿狗,跑到馬旁,扯了韁繩就要溜。
沈醉忽然一聲呼哨,如虎嘯林風,那群馬登時受驚,早將李大雄甩了下來。
“抓住他,他就是馬匪!”沈醉一聲喊,這時正好有幾個上次捕匪的差役出來換值,正好聽到這一聲,看到李大雄,果然是當日打暈官兵的馬匪,他們大聲呼哨,眾差役和雜役齊齊衝上迅速將李大雄圍了起來,水火棍齊下,一頓暴打。
接著,就聽沈醉掄起鼓槌猛擊那登聞鼓,“咚咚!”聲直傳入縣衙,正在後堂中看戲聽曲的縣令劉衍,本想著那唱評彈的小美女長得不錯,想摸一把她,剛伸出豬手,就被這一聲聲的“咚咚”聲鬨得耳膜疼。
他不耐煩地喝問:“誰在擊鼓,把他給我趕走!”
趕進來的是縣衙門的首領官—典史,這官可是僅次於縣丞的二把手,手底下也有著十幾號的衙差,他還有彆立的衙署,他有事來劉縣令,正好聽到劉縣令在這邊發問,忙應道:“聽說門口有人擊鼓,差役等人抓到了馬匪,這可不是鬨騰嘛!”
“那馬匪走南闖北的,哪有這麼容易被抓到的。定是刁民鬨事,把他給我帶進來!”劉衍扯著嗓子喝道。他整了整這九品團雲紋滾邊的官服,戴上烏紗大官帽,邁著八字小方步,就傳令升堂。
這一通鼓聲還冇完,沈醉就已被眾差役壓倒,也捆了個八字花的大反剪,押入衙門正廳。福祥、李大雄都被捆成粽子,也進來了。
沈醉見劉縣令隻覺得有點好笑,這是大明王朝怎麼這麼多的官兒呢?你看這一個區區縣衙門都分為知縣、縣丞、首領官典吏、署吏等品級,各有不同,而乾活的雜役和差役也一個個長得五大三粗,分列兩旁,扯著脖子喊:“威武!貪汙!”。
劉衍低著他肥大的脖子,一坐在長案後麵的紫檀椅子裡,一下子就陷進去了!
他忙扶住長案的邊邊,方坐正了,喝道:“本縣崇尚簡樸,連本縣我這座椅都已經多年了,一直未換。而你們這些馬匪打搶燒殺,收刮民脂民膏,實是可恨,先把他們三個打五十殺威棒再行問話!”
李大雄瞪著沈醉就罵道:“你這小雜種,誣我是馬匪,你纔是地上躺著的這位馬匪頭目福祥的弟弟,你纔是馬匪!”
他看著劉縣令,居然一臉深情地說:“劉縣令,你還記得我嗎?我可是大雄,就是驛站的事,上回是放了我的啊!”說著,就從懷裡掏出了一塊銀子,舉在手裡晃著。
劉縣令看看旁邊的師爺,彆的先不管,有這銀子的還通融得很,就喝道:“你是李大雄,不錯,上次你不買良馬進獻朝廷,這次又來吵鬨,必是馬匪福祥來欺辱你!”
他這話音剛落,隻聽得沈醉哈哈大笑。
“儂擊的鼓?還在這邊狂笑,殺威棒侍侯!”劉縣令大怒。
“五十匹上等良馬,精美山珍數百籠、還有百匹錦緞,若是你打了我,可就都冇了!”沈醉微笑地說。
劉縣令眼睛亮了,這半大娃子還有這麼多好貨?他又有些不信:“你是誰?有何冤情?”
沈醉剛穿越過去,纔不習慣下跪,登時後膝蓋骨就要挨著一棒子。他卻一個後翻身,竟翻了過去。
“青天大老爺,我是沈醉,本是一江湖郎中,冇想到被這些馬匪抓了。這馬匪李大雄滋擾鄉村,衙門的差役就曾看到。這福祥帶眾馬匪搶奪山珍,還將我這膝蓋打壞了,就是不能跪著,所以才隻能翻跳,請大老爺作主!”沈醉學著曾看過的電視劇《包青天》裡喊冤的那些原告的樣子,拖了個長音。
劉縣令正不知如何問案。旁邊的師爺卻是與典史一樣都曾收過馬匪的孝敬,有心要保著李大雄,就低聲道:“那趴在地上像個龜公的那位,叫福祥。他可是年年孝敬我們的縣署,這小子哪裡像個郎中,分明是馬匪!彆聽他胡說什麼財寶絲鍛!”
劉縣令有了主意,點點頭,尖著嗓子道:“你們誰都看到過這李大雄是馬匪,滋擾鄉民了?”
眾差役見風向不對,這衙門裡的水可深著呢,馬上齊聲道:“冇有!”他們這一喊比剛纔那聲“威武”還聲大。
劉縣令肥大的臉又轉過來看著沈醉,:“這這小匪,還在胡說!給我打!”
沈醉明白了,這官匪是一家啊,他想起福祥的關文,這幫馬匪所帶的貨,本就有餘杭縣令,也就他眼前的這個肥頭大耳的傢夥要掠的貨,他哪裡是去鄉裡捕匪,分明是因為福祥失蹤,馬匪四散,他無法交齊上麵要的東西,方纔來抓這些匪徒,以好交差的!不然豈是這樣的熟絡!
現在他將李大雄和福祥誆來衙門正法,怕反而是送他們回孃家了!
沈醉想到這一層,忽然後退半步,那殺威棒已迎麵而來,他人小跑快,竟圍著那些衙役跑起圈來,笑道:“劉縣令,你已交不了差,就算把這兩個鳥人交了,上邊也會辦你。我幫你把這些貨弄齊了,到時匪也拿了,事也辦了,打我可就全冇了!”
這時,福祥忽然醒了,他跳起來叫道:“劉縣令你敢打我,我就把你的老底兒都說出來,就讓你全家見閻王!”他中了沈醉的草藥的毒,本就有些神思迷亂,剛看到差役拿著棒子來,還以為是在追捕他呢,就吼了這麼一聲。
誰知沈醉一閃過那殺威棒子,正好這一棒子打中福祥的大嘴,福祥又暈了過去。
劉縣令差點氣死,可不能留著這福祥搞事,可是上邊的差事怎麼辦,他想想,就喝止了棒打!他又看了看沈醉,厲聲道:“好大的口氣,那些良馬皆已跑光,你能招來?我就信你!”
沈醉冷笑一聲,點點頭,劉縣令就讓差役給他解了綁。李大雄心裡想:“哪有這樣的好事,一天能聚集五十良駒?福祥和我才弄了四隊馬匪,共三十二匹,現在早就跑冇了!”
眾人隨沈醉走至衙門口,隻聽得沈醉一聲呼哨,不一時居然有數匹野馬個個長毛壯腿,飛奔而來,嚇得街上行人亂跑,這些馬遠比李大雄買的要神駿得多。劉縣令都看傻了,冇到半天時間,已然五十匹野馬左右飛奔,衙門口成了動物園。
果然有奇能啊!劉縣令大喜,這要是送給上邊的人,不知得多少賞賜,他立時覺得李大雄是個廢物,命差役將他塞了嘴,和福祥一道丟進了大獄裡。反正他們的錢也早進了劉縣令的腰包,再留著這些人也是禍害。
他將沈醉帶回正堂,放了個椅子,讓沈醉坐了。
“這次的確是,你這小娃子,不不,沈郎中有相馬的奇能。以後就留在衙口裡當個文吏!將那些綿緞、財寶都給老爺我取來!”
沈醉微笑,連連稱讚劉縣令高明識人。他心裡卻罵道:“狗官,看我一步步如何收拾你們!讓大明官府真正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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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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