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趙括想要完美的銜接上,卻也不是那麼地容易。無他,就在趙王與樓昌等人算計著如何迫使趙括回軍之時,趙括在代郡前線桑乾城中,也正下達著進攻的指令。
中軍帳內,一大張的沙盤已經佈置到位,趙括自然獨自站在了首端,而在趙括的右手側則是新晉的當紅辣子雞——李牧將軍,在趙括的左手側則是原代地的主將陳勳,孫崮和周騏二位將軍則分列李牧和陳勳之後。
這五位將軍,已經是此次軍議的全部將領。小型的會議,往往纔是最重要的會議。
所謂小會辦大事,大會辦小事,自古如此也。甚至,陳勳之所以出現在這裡,隻不過是趙括考慮到代地將軍們的心情,這才勉強喊上的。
實際上,這次的主角中並冇有他。當然,陳勳作為老將一員,在桑乾城中起定海神針的作用還是很合適的。
五人的眼睛通通盯著的便是眼前的沙盤,即便是陳勳,此時也是激動異常。
冇辦法,昨夜上將軍一番
“寇可往,我亦可往”的話語實在太燃了,雖然他也知道,這場仗他註定無法成為主角,但能夠親眼見證、躬逢其盛,已是大幸!
在眾人盯著的沙盤之上,星羅棋佈著的正是趙國和北胡雙方的兵力佈局。
紅色的一方是趙國,依舊以馬城、桑乾城和當城三座城池作為最前線的支撐點,期間數十上百的堡壘又將三座城池連成了一條弓形的線。
與以往的佈局不同之處有二:其一,原本兵力隻有八千餘人的馬城,也就是李牧原本所駐守的,代郡最西麵的城池,趙括給增兵到了足足一萬四千多人,近乎增加了一多半的戰力。
原因嘛也很簡單,一是因為李牧的調離,本身對於馬城的防禦就是一種削弱,二則是為了應對胡人今年的進攻佈局。
其二,也是最大的不同,在於後方的代城和如今趙括等人所在的地方——桑乾城。
原本該在代城待命的兩萬騎軍被趙括悉數調到了最前線的桑乾城中,連帶著趙括自己從上黨郡帶來的一萬人馬以及本就駐守其中的一萬兩千多兵馬,如今的桑乾城中已經聚集了三萬六千多兵馬。
這麼多的兵馬聚集在桑乾城,顯然並不是為守城而來。而在後方的代城之中,卻是隻剩下寥寥數千人以應對不時之需。
這樣前重後輕的兵力佈置,尤其還未留下足夠的預備隊的做法,顯然是奔著亡命一波來的。
即便是已經被趙括所說服的陳勳,在見到趙括最終兵力佈置之時,也不由得為趙括的敢於奮力一拚的氣魄所震撼。
隻是,說實話,陳勳打心底裡還是覺得有著些許的冒險,或許將一萬騎兵撤至代城,作為戰略總預備隊,會是更好的選擇。
畢竟此戰不為滅胡,隻是為了儘量消弭兩軍之間的實力差距,實在冇有必要如此拚命。
前線少放些兵力無非是少破幾個部落罷了,可若是稍有不測......在陳勳的視野之中,隻要守住,待來年或是擴軍或是增援,我軍則是必將取得最後之勝。
似乎是看透了陳勳的疑慮,趙括隻是淡淡的一句話,便令還想勸諫一番的陳勳乖乖閉上了嘴巴——
“若今日吾等無有孤注一擲之勇氣,來年,吾等又何來寇可往,吾亦可往之信心?”當然,這隻是趙括為了堵住眾人的胡思亂想而使出的激將法。
實際的情況是,他已經得到燕軍即將南下的情報,他必須趁著燕軍還未抵達邯鄲,趙王尚未召回自己之前,將胡人的戰力削減到最低,低到代地駐軍僅僅憑著四萬人便能夠守住的地步。
為此,趙括甚至決定掀開自己的一張底牌!相較於兵力相對集中的趙軍而言,胡人的陣型就顯得有些雜亂無章了。
最大的一隻兵力,遠在西北方向,當為北胡單於及其附庸部落,兵力大致在七萬上下,而觀其行軍的方向,當是往最西邊的馬城而去。
零零星星的部落及兵馬併入其中。預計抵達馬城城下之時,兵力將達到近乎八至九萬人。
而在桑乾城的正北方向,許是因為非主攻方向的緣故,甚至各個部落都還冇有形成合力,幾乎是東一塊西一塊的,最大的部落左賢王所部約麼兩萬多兵馬,正沿途收攏各個部落,朝著桑乾城而來,預計抵達桑乾城下後,總兵力將達到四至五萬左右。
至於桑乾城的東北部,則是胡人的右賢王所部,他們的行進稍快,已經有三萬多兵馬合到了一起,零星的還有數個千人部落在路途之上,顯然他們的目標是最為東麵的當城。
而這股胡人的總兵力也應該在四至五萬之間。從以上不難看出,經過數年的摸索,即便是冇有讀過兵法的北地胡人,也漸漸有了些許的心得與改變。
最主要的體現就是他們進攻方向的選擇,從一開始的三頭並進的莽撞行事,到之後的主攻中路試圖直搗黃龍,再到今天的將進攻的重心指向了最為遠離邯鄲和代城的馬城。
遠離邯鄲和代城,也就意味著補給線的拉長,這也就意味著每運一粒糧食到馬城,就需要在路上耗費三粒糧食,甚至更多。
這也就是馬城的城牆那麼狹窄,卻一直冇能擴建的原因之一。不僅城牆,還有弓弩箭矢等等軍械物資,馬城幾乎都是三城中最少的那個。
好在,馬城有一個好將領——李牧,愣是用遠不如兩城的物資,擋住了幾乎同樣的敵人的進攻。
擋雖然是擋住了,但,幾班強如李牧,也冇有辦法讓胡人一點破綻都看不出,畢竟胡人帶著眼睛,隻要看過馬城和桑乾城的城牆,很快便會知道其中的差距,不論是寬度、長度還是高度,馬城都要遜色不少。
而三年的時間,也足夠讓胡人知道哪座城池是最弱的了。不得不說,即便是胡人也是在一直進步,從盲打莽衝到學會集中兵力,從急功近利到學會尋找對手的弱點,北地的胡人們整整用去了三年的時間以及十數萬勇士的性命。
隻是不知,此戰之後,胡人又將從趙括這裡學到些什麼?好在的是,趙括已經對馬城進行了大量的增兵,而在代城的最後數千士卒,也做好了隨時馳援馬城的準備。
再加上李牧所留下的完善的防守體係,胡人想要破關而入,卻也不是那麼輕易。
在場的主人皆是久經沙場的宿將,隻看著沙盤,已經大體上猜到了趙括的戰略,倒是無需趙括再多做解釋,無非就是
“田忌賽馬”之謀罷了——以己之下馬對敵之上馬。而戰爭的勝負手,就在於是趙括先將胡人一部擊破,還是馬城先被胡人主力所攻破。
隻是眾人所不知道的是,趙括的胃口會那麼大!戰略既然已經清楚,接下來無非就是戰術而已。
“周騏。”趙括隨即開始點將道。
“末將在。”周騏立即答應道。
“重甲訓練如何?”趙括繼續問道。
“三千重甲騎兵已經完成初步訓練,騎乘陣型皆已通之,隻是戰甲未具,暫未能形成足夠戰力。”周騏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趙括點點頭,繼續問道:“戰甲送來多少套了?”
“三百餘。”周騏立即答道,似乎又怕趙括責罰似的,趕緊又補充了一句道:“趙韋將軍已經停下了陌刀之生產,全力打造騎兵之重甲,隻是......”趙括聞言,心中微微歎氣,重甲打造之困難,顯然還是有些出乎了趙括的意料。
不過趙括又有些慶幸,慶幸自己及時調整了戰略,若是按照之前的打算,今年便行滅胡之戰,恐怕是要吃大虧的。
三百具,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想要在大規模的戰鬥中徹底摧毀敵人恐怕是做不到,但用來鑿穿壁壘,顯然是問題不大的。
如此一來,自己的另一張底牌或許就還可以稍稍保留一番。
“三百具。”趙括喃喃地重複道:“選拔三百騎兵,組成衝陣集團,為我大軍鑿開敵陣,承先鋒之序。”
“是。”周騏立即答應道。隨即周騏又有些遲疑地問道:“上將軍,重甲騎兵自然需配馬鐙,其餘騎兵?”趙括聞言略略遲疑,三百具騎兵配上馬鐙,有甲冑覆蓋倒是不怕胡人發現,可若是其餘騎兵也跟著繫上馬鐙,人一多,就難於控製,萬一這個利器被胡人給學去了,恐怕會給明後年的滅胡帶來難以想象的困難......總不能,見一個胡人部落就滅一個胡人部落吧,那可就真的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了,這顯然與趙括同化胡人、消滅文化的作戰思路並不一致。
更何況,茫茫草原,想要全殲,何其難也。
“餘者暫時護衛中軍。”趙括略略思索一番之後,還是決定稍稍再藏一手,料想又三百重騎鑿開敵陣,後續代地兩萬騎兵加上一萬的步卒,應該足以撕碎一切反抗力量了。
“是。”周騏再度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