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稀子,大名李希玲,從小營養不良,臉色蒼白,走起路來一搖一晃三節腰,象個稀軟的地瓜。村裡的孩子們就喊她“稀地瓜”。
最要命的,她雙手是斷掌,老人說這樣的女人剋夫,誰娶了她誰就會倒黴。
不管怎樣,上一世小稀子跟了自己,還吃了不少苦,給他生了個女兒,特彆是執行死刑前,她還哭地稀裡嘩啦的,想起這些都讓劉國石心碎。
自己跑路這麼多年,她還能儘到妻子的責任,照顧他的爹爹和女兒,說明她是個有良心的好女人!如今重新來過,一定要儘到一個丈夫的責任!
小稀子家的門半掩著,他輕輕地推門進去,看到小稀子穿了個大花棉襖,拿了個大掃帚,正撅著屁股在院子裡嘩嘩嘩地掃著雪呢。
見到小稀子,劉國石心裡一陣激動,他忍不住跑上前去,一把從後麵抱住了小稀子:“老婆,你還好吧!我想死你了!”說著,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小稀子突然被人從後麵抱住,受到了驚嚇,正要發火,可扭頭一看是劉國石,臉騰地紅了。
“俺媽在家裡頭呢!”小稀子扭扭捏捏地推開他,可又捨不得用力氣,就在這半推半就之時,小稀子她媽聽到院子裡有動靜,就從屋裡走了出來,剛好看到這一幕,怒火萬丈,一個高跳了出來:“放手,耍流氓啊你!”
說罷,她媽拿起掃帚,朝劉國石身上猛地撲打過去。劉國石一見這個彪悍的女人,嚇得他鬆開了小稀子,拔腿就往外跑。小稀子她媽就在後麵追,邊追還邊喊著:“抓流氓啊!抓流氓啊!有人耍流氓啦!”
劉國石冇想到村裡人會把他當成流氓,他拚了命往山上跑。
聽到叫喊聲音,全村人都從各家跑了出來,有的拿著鐵鍁,有的拿著糞叉子,他們集中在小稀子家門前,問道:“誰耍流氓?誰耍流氓?”
“國石欺負俺家閨女,這光天化日的,欺負俺李家冇人了是咋地?”悍婦大聲地罵著,激起了全村人地憤怒。
“這個狗崽子,前些日子剛偷生產隊的地瓜葉子,這會兒又偷上人了,膽兒還越來越肥了!”村裡人憤怒了。
“這回非把他的皮扒下來不可!”人群中有人喊到。
“快追,彆讓那小子跑了!”村民們開始了追趕。
聽著後麵追趕人群憤怒的呐喊,劉國石突然間清醒了許多,剛纔自己太魯莽了,還冇有從上一世的情景中走出來。
兩條腿終究跑不過眾人的幾百條腿,雖然是拚儘了力氣,最終還是在眾人的追趕下一個趔趄倒在了雪地裡。
村民兵連的張國慶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臉上露出勝利地微笑,押解著重大戰利成果回了大隊部辦公室。
立時,大隊部裡湧進了眾多看熱鬨的村民。此時,村李書記正坐在辦公桌旁的椅子上,從衣兜裡拿出一包大前門,在桌了上敲了敲,張國慶急忙拿出打火機,“嚓”地點著了,湊上去給李書記點上煙。
村書記名叫李長安,是小稀子的堂伯父。自己本家的閨女被人耍了流氓,這還得了。
劉家莊村有三大姓,劉姓、李姓和張姓。這個村子最早隻有劉姓居住,李姓和張姓是後來的,雖然李姓人數不多,但李姓從60年代後期拉起了一支戰鬥隊,硬是從劉姓當中揪出一個地主,說是地主,其實也就是解放前家裡有十幾畝地而已。
此後李姓一直掌管著村裡的大權,劉姓就徹底冇了地位。張姓呢,則是牆頭草,見風使舵,據說原來是討飯過來的,劉姓收留了他們,後來就在這個村子裡定居了下來。
“李書記,把這小子送公安局吧!”張國慶自認為人是他先抓著的,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這個節骨眼上,必須得拍拍馬屁好好表現了。
他的話剛落,馬上引爆了群眾憤恨的情緒。
“大上個月,剛剛偷生產隊的東西,這又耍起了流氓,這還得了!”
“這回不能再饒了這小子,從小就不學好,長大了那還得了,不知道能乾出啥壞事呢!”
“我冇耍流氓!”劉國石大聲辯解著,話音剛落,張國慶一個大嘴巴就扇了過來。
李書記吸了一口煙,兩股青煙從容地從兩個鼻孔裡冒了出來,屋裡瞬間瀰漫著菸草的味道。
“不要打人,現在是新社會了,犯了法自有政府處理!”書記臉色嚴峻,他的話,就象是聖旨,嚷嚷著的群眾立時閉上了嘴。
這時,小稀子她媽領著小稀子也到了大隊部辦公室,進門就大鼻子大淚哭上了:“李書記,你可得給我們作主啊,我們家小稀子,以後還怎麼找婆家啊,我們全家哪還有臉見人哪,我乾脆死了算了。”說罷,就拿頭朝牆上撞,被張國慶及時拉住了。
劉國石心想,誰不知道你是全村有名的潑婦,真他媽的會表演啊,你怎麼不使勁撞呢?
李書記厭惡地看了一眼小稀子她媽,吐了一個菸圈:“還不嫌丟人是咋地,有事自有我給你作主,鬨騰有個屁用?”
小稀子隻是低著頭,臉通紅通紅的。原來,她是從內心喜歡劉國石的,雖然他家窮,冇有人瞧得起他,可是小稀子喜歡他,如果是換作彆人抱她,她早就不乾了。
“國石他冇有耍流氓,他就是來和我說話......”小稀子話還冇說完,她媽就不樂意了,揪著她的頭髮就打:“你還不要臉了呢,我把你養活這麼大,你倒向著外人說話了!”
劉國石一看小稀子被打,急了,想去護住小稀子,可自己的胳膊被綁著,無法抽出手來。劉國石突然用頭衝過去,把她媽撞到了書記身上,李書記和椅子同時向後一翻,隻聽“哢嚓”一聲,椅子摔了個希巴爛,小稀子她媽和書記抱在一起,兩人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你們倆當眾抱在一起耍流氓啊!”劉國石哈哈大笑,然後凜然怒視著所有人,一字一頓地說:“我喜歡小稀子,我就是要娶她做老婆!”
“反了,反了,把這小子捆好了,送公社去!”李長安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指著劉國石,氣急敗壞地說。那些拍馬屁的村民急忙把李長安扶起來,給他拍褲襠後麵的泥土。
張國慶則找來生產隊的馬車,帶上幾個人,把國石押上馬車,急急往公社趕去!
“等一等!等一等!”馬車後麵傳來了一個女孩子的喊聲,隻見她拚命蹬著自行車,全力追趕著馬車。
“籲---”車伕朝的馬兒喊了一聲,馬車停了下來。
車上的人們一看,騎車趕來的是小春子。小春子是李長安的女兒,也是劉國石的同學。小春子是全村最俊的女孩兒,上一世劉國石幾乎從來不敢和她說話,也不敢正眼看她。
倒是小春子挺大方的,主動和他說話,動不動捎些玉米餅子給他吃,有時候還偷偷塞給他一把花生米,這讓劉國石對小春子心存感激。
小春子趕得急,臉上冒著汗,頭髮裡還散發出熱氣。她嘟嘟著個臉,把一個黃書包往馬車上一扔,氣哼哼地留下一句話:“牢飯不好吃,給你送點好吃的,吃飽了去想稀地瓜吧!”說完騎上車就飛快地返回去了!
望著小春子的背影,劉國石心裡一陣感動,“春子,我劉國石,要改寫你這一世的人生!”劉國石衝著小春子的背影大聲喊道。
“哼!想得倒是挺美啊!”張國慶滿臉顯露出鄙夷的神情,用嘲諷地口吻說:“自己的亂葬崗子都哭不過來,還要哭彆人的!你都要坐牢了,還要改寫小春子人生?真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了?”說罷,一車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那些押解的人也跟屁應和著:“小春子什麼家庭,他爹是縣裡公社裡的紅人,咱村的書記,人家還用你改寫人生?!倒是你,人生怕是要被改寫了!”
說罷,車上人又是一陣得意地狂笑。
“你們彆得意得太早了,咱們走著瞧!有你們後悔的時候!”劉國石死死盯著張國慶,這個上一世仇人張風的爹爹,心裡格外地恨,咬著牙說道。
“媽的,死到臨頭了還嘴硬!”張國慶把劉國石從車上薅下來,把捆綁繩解下來,重新綁上他的雙手,又弄根繩子係在馬車的車沿上,然後一甩馬鞭,吆喝了一聲:“駕!”馬兒立刻奔了起來,把劉國石拉了個趔趄,隻好跟著馬車跑了起來!
中午的團圓飯、生日飯冇吃上,反而遇到了這等倒黴事兒,饑餓加勞累,劉國石一下子暈了過去。
醒來時,劉國石發現自己躺在地上,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正在給他掐人中,掐得他的臉生疼。
劉國石睜開眼環顧一下四周,看到周圍站著一群人。他看到了村書記李長安,正半蹲在他的麵前,問著醫生:“他怎麼樣了?冇事吧?”
劉國石看到有兩個上兜插個鋼筆、一看就是領導之類的人。劉國石還看到一個戴著大蓋帽的公安。
他們圍成一圈,把他圍在中間,看到他醒來,有人把他拽了起來,又把他重重地按在一個凳子上,手的繩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鬆綁了。
張國慶他們一邦人,則臉色煞白,站在牆邊,低著頭,村李書記回頭罵著他們:“這真要把人整死了,你們也得吃牢飯!”
劉國石看到領導們的身後,他爹媽和妹妹也在,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搗蒜般地哀求著:“這孩子平時特彆老實,都不敢看女的,今天早晨起來就不正常,他肯定得了精神病了,求求領導放過他吧。”
“我冇病,不用求他們,再說我也冇做什麼!” 劉國石大聲叫著。
“看來你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那個公安湊了過來,嘴裡嗬出一股煙臭氣,對劉國石嚴厲喝斥著。
劉國石則是一臉地不屑,心想老子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還怕這威脅?
見劉國石冇有害怕,公安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如果你表現得好,可以重罪輕罰,如果表現不好那就不好說了......”
事兒都犯了,怎麼表現?劉國石琢磨著:表現什麼?難道讓我認罪,當我傻啊,我纔不上當呢!
“領導們看你年紀輕輕的,特彆是李書記,到李希玲(小稀子大名)家裡做了不少工作,人家不告你了,如果你好好表現,村裡給你作個保,你就冇事了。”
哦,那得好好感謝李書記?我可是被他送到公社裡來的!劉國石心裡盤算著,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如果你和李希玲是正常戀愛,那就不算什麼,如果不是談戀愛,那性質就不好說了!”
“談戀愛怎樣?不談戀愛又怎樣?”劉國石問道。
“如果你能娶李希玲,你們就是正常戀愛。我問你,你願意娶她做老婆?”公安引導並詢問著劉國石。
“願意!我願意!我非常願意!”劉國石回答地非常乾脆。
公安露出詭異的笑容,被煙燻得發黃的牙齒都露了出來,鼻孔裡一根長毛也露了出來,讓劉國石感覺到一陣噁心。
這時,全屋裡的人都露出輕鬆的表情,村李書記很高興,領導們也都很高興。
“我們現在是新社會,提倡戀愛自由,婚姻自主!”一個領導發表感言,然後大手一揮:“行了,這事就這麼地了,你們回家吧!”
這麼簡單?這麼容易?就這麼把我放了?劉國石心理湧現出一絲疑問。
“不需要做個筆錄嗎?”
“你冇犯事做什麼筆錄,筆錄是給壞人做的!”
“快回家吧,你們好好慶賀一下!”
張國慶也象換了副嘴臉,表現得特彆殷勤,急忙把國石他爹媽、小福子扶上馬車,把李書記的自行車輕輕放在車上。
又要伸手拉劉國石上車,劉國石一把推開他,心想,上一世你兒子張風逼死了我娘和妹妹,這一世你又欺負我,這新仇舊恨要一起算,我要讓你們全家生不如死!等著吧!